他请他们来,只不过是为了看她开心地笑。
待到后半夜,众人累了,看看高位上独孤极和白婉棠。
白婉棠喝了酒,脸醉醺醺地泛着红,正笑着同独孤极说悄悄话。
独孤极护着她的身子听她说。
不管她说了什么,他都耐心又温柔地保持安静,时不时回她几句话。
他从未对旁人这样耐心温柔过。哪怕是还没成为帝君的独孤极,也总对别人带着疏离。
可他此刻对她,却是卸下所有防备,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,让她在他最柔软的地方依靠。
各怀鬼胎的人都歇了心思,默默消化这让他们难以接受的现实:
——他们真的有了一位,身世背景俱无可查的帝后。
子时。
独孤极让众人散场,扶着醉了的白婉棠离开观象台,踏入传送阵。
白婉棠问他道:“去哪儿?”
他道:“去祈福。”
白婉棠眼睛半梦半醒似的盯着他看,笑了声:“独孤极,你都是帝君了,你还信这个呀。”
独孤极不语。
人间下雪了,冬风略寒。
棠花园里,红色棠花锦簇,被雪点缀。
红与白,煞是好看。
独孤极牵她进屋,站在她身后,以从后面拥着她的姿态,把着她的手,在桌案上备好的红绸笺上,写下白婉棠,独孤极六个字。
写罢,他问她:“你想祈福什么?”
白婉棠眨眨眼,忽地看向窗外,道:“下雪了。”
“嗯。”独孤极温声应和。
白婉棠笑起来,笑得有点傻:“去年这个时候,我在路灯下问,你那边下雪了吗?那时候,我还不知道我在问谁,觉得自己好傻哦。”
“不傻。”独孤极的唇仿佛贴着她的耳后,开合间摩挲她的耳廓,“我每年都在问,每年都在答。”
白婉棠怔了怔,转头看他。
他在她身后弯着腰,离她很近。一转头,她的唇几乎擦过他的鼻尖。
她醉了,脑子不灵光,慢吞吞地问:“独孤极,你那边下雪了吗?”
独孤极凝视她的双眸,道:“下雪了,白仙仙。”
“独孤极,下雪了,然后,我见到了你。今年你在我身边,明年你在我身边……”
她像个孩子一样,开心地笑。
“往后的每一年,我都在。”
他也唇角上扬,吻上她的唇。
轻柔地感受着她的温度,她的气息,她的存在。
……
“独孤极,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都是帝君了,为什么你还要祈福啊?”
写好祈福,白婉棠和独孤极手牵着手,在徐徐的落雪中将红绸笺挂在一棵海棠树上。
这棵海棠树上除了她方才挂上的,只有一块笺。
独孤极顺手翻开这笺,将她冻得有点冷的手包裹在手掌中,给她捂手。
白仙仙,我想见你。
白婉棠看见那块笺上写的字。
“第四千五百二十六年,我写的笺,白仙仙,我想见你。”
第四千五百二十六年,是她离开后,他们重逢的那一年。
他知道这未必是他的祈福有用。
因为早在这一年之前,她就已经定好了和他见面的时间。
可这就像在她的世界里,一个无神论者,会因为想见到自己逝去的爱人,开始祈祷自己能够见到鬼。
他亦是如此。
哪怕他是帝君,哪怕他不信祈福,他也会为了能和她永无离分,去抓那些虚无缥缈,去相信所有不切实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