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丁大霞长相虽说算不得多俊,可胜在精神头儿足,圆脸盘,厚嘴唇,透着一股子刹愣劲儿。
她抓起炕头那面八卦老羊皮鼓,用羊蹄骨敲了两下,咚咚闷响。
“老仙家,今儿个可得给面子啊!”她嘴里念叨着,腰上铜铃哗啦一响,这是搬家那天师娘送的,说是能通神明。
昨儿个在南街闲逛,听说‘德庆堂’药铺的少东家中了邪,不由得一拍大腿:“这不正是我丁半仙儿显圣的时候?”
晌午刚过,大霞拎着鼓,腰缠铜铃,大摇大摆进了德庆堂。
药铺里挤满了人,少东家躺在里屋炕上,脸色铁青,一旁的老掌柜急得直搓手,见大霞进来,就是一愣:“姑娘,你这是……”
“治病!”大霞双下颌一扬,“你家少爷中邪了,我来会会那作祟的东西!”
老掌柜懵了,谁请你来了?
不等他答话,丁大霞‘唰’地抖开红布腰带,往腰间一系,铜铃顿时哗啦啦响成一片。
嗡——
围观的人炸开了锅,有笑的,有嘀咕的,还有几个半大孩子扒着门框往里瞅。
大霞不理他们,抄起羊蹄骨。
咚!咚!咚!
三声鼓响,震得药柜上的瓷罐直颤。
她闭眼仰头,脚下一跺,扯开嗓子就唱了起来:
“日落西山——黑了天呐!
龙离长海——虎下高山!
各路仙家——听我请啊!
今有邪祟——闹人间……”
她越唱越响,脚下步子也越踩越急,红布腰带翻飞,铜铃乱响,震得满屋子人耳朵发麻。
鼓点越来越密,大霞身子一歪,猛地睁开眼,眼珠子瞪得溜圆,嗓子陡然拔高:
“呔!哪路毛神敢作怪?!”
这一嗓子吼出来,屋里霎时静了。
少东家本来还在炕上抽搐,这会儿突然不动了,直勾勾盯着丁大霞。
丁大霞毫不露怯,一个箭步冲上了小火炕,羊蹄骨‘啪’地往少东家脑门上一拍:“给我现形!”
少东家‘嗷’地一声怪叫,竟从炕上弹起来,张嘴‘哇’地吐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,‘啪嗒’掉在地上,竟是一团缠着红线的头发!
满屋人倒吸一口凉气。
丁大霞站在小火炕上跺着脚转着圈,鼓点‘咚咚’不停,嘴里继续唱:
“邪祟已除——病消散!
老仙家我——回深山呐,哎嗨哎嗨呀——!”
唱罢,她身子一软,面条儿一样坐在了炕上,一动不动了。
少东家这会儿缓过神来了,摸着脑门喃喃道:“我……我这是咋了?”
老掌柜已经被这一番操作弄懵了,他不是没看过跳大神儿,可一个人把大神儿和二神儿都承包下来的,还是第一次见!
再说了,自己开的是药铺,不到万不得已,怎么可能请什么大神儿砸自己买卖呢?
另外,也没人请她来呀!
强跳啊?
再去看儿子,万万没想到,竟然好了!
老掌柜问儿子怎么样了,他说没事儿了,就是始终感觉恶心,胸口堵得慌。
“大仙儿?大仙儿?!”老掌柜去推大汗淋漓还昏迷着的丁大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