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丁大霞一起来跳神儿的,还有要回家吃饭,被抓了‘壮丁’的贾宝鱼。
这户人家姓张,铁匠,祖传的手艺。
他家原本是响马哨居民,去年夏天凑了30块大洋,回来定了居。
张铁匠家四口人,他是个打铁的粗汉子,媳妇张李氏是个手脚麻利的农家妇女,儿子铁蛋十五岁,闺女小花才十二。
一家子平日里过得也算安稳,直到那天铁蛋从野外捡柴火回来,整个人就不对劲了。
“娘,我脑瓜子疼……”没聊几句,铁蛋就栽倒在了炕上,脸烧得跟烙铁似的。
张李氏赶紧摸了摸儿子的额头,烫得她‘哎哟’一声缩回手:“他爹,快来看看,铁蛋这是咋的了?”
张铁匠撂下铁锤跑进屋,一看儿子那模样也慌了神。
到了后半夜,铁蛋发着高烧也不睡觉,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,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胡话,什么“饶命”、“再也不敢了”之类的。
“莫不是撞邪了?”张铁匠搓着手,满地走。
第二天上午,他去西街药堂请了老郎中来看,把了半天脉,开了几副苦药汤子。
铁蛋灌下去不但没见好,反倒发起癔症来,满屋乱跑不说,还掀起灶台上的大铁锅,弄了一手锅底灰抹在了脸上,说啥不让洗,吓得小花直往娘怀里钻。
“不行,这可不行,得请个大神儿看看!”张李氏哭天抹泪,让张铁匠去请响马哨鼎鼎大名的丁大仙儿。
嗯……就是丁大霞。
响马哨居民都说,这个丁大仙能跟黄皮子唠嗑,跟狐仙掰腕子,法力高得很!
“来啦来啦!”随着一阵铜铃响,丁大霞风风火火地进了张家院子。
她腰间系着一串铜铃,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,活像年画里走出来的胖娃娃。
或许是来响马哨以后,日子越来越舒心,这丫头像白面馒头一样,愈发白胖。
这倒是越来越符合贾宝鱼的审美。
这位堂堂响马哨娱乐公司的总经理,手里还拿着张画着八卦的羊皮鼓,蔫头耷脑地跟在丁大霞身后。
今天他被迫营业,成了二神儿。
张李氏赶紧迎了出去:“丁大仙,您可算来了!我家铁蛋也不知道冲着啥了……”
“甭急,让我先瞅瞅。”丁大霞一摆手,大摇大摆地进了屋。
她凑到炕前,扒开铁蛋的眼皮看了看,又闻了闻他呼出的气,突然“哎呀”一声往后跳了半步。
“咋、咋的了?”张铁匠紧张地问。
丁大霞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:“您家小子不是冲撞了什么仙儿!瞧这症状,八成是得罪了灶王爷!”
铁匠两口子面面相觑。
张李氏慌忙跑到了厨房,很快又回来了,抹着眼泪说:“家里灶王爷被撕下去了一半,肯定是这熊孩子干的,手咋这么欠儿呢?!”
“这就对上了!”丁大霞一拍大腿,“这老头儿,最记仇!”
她转着圈看了看屋子:“赶紧准备香烛烧纸和供品,买只烧鸡,烫壶烧酒,越烈越好!”
张铁匠赶紧去张罗,又打发张李氏去买烧鸡。
听丁大仙来跳神儿了,左邻右舍很快也都过来了,屋里屋外,叽叽喳喳,人越聚越多。
话说丁大霞能这么快闯出名气,起因是这样的:
搬到响马哨,开春没几天,小刀他姐盛秋莲就去找唐师长要了块地,带着乔大抹子父母,天天忙着种地去了。
丁大虎天天泡在军营里,贾宝鱼这个姘头三五天不回来一趟,丁大霞一天天无所事事。
于是,她就想重操旧业。
也不能说重操旧业,事实上她还没‘毕业’,就搬来了响马哨,弄得老马两口子还挺有意见。
丁大霞开始每天在东西南北四条主街上踅摸,想凭着手艺赚点儿零花钱。
这天上午,她盘腿坐在自家炕上,对着铜镜往脸上扑着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