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卫熊猛地睁开了眼睛,岳白眉抱着烟袋锅,正看着他。
他缓缓起身。
车厢里依旧安静,只能听到安静的铁轨声,唐枭眯着眼睛,一只手插在怀里握着枪。
陈卫熊抱拳拱手,轻声道:“麻皮道中行,心细胆如熊;江湖规矩重,义字刻心胸。小念攒儿拜会老合。”
他用江湖春典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了,自认是小辈,姿态很低。
唐枭不动声色,继续佯作酣睡。
岳白眉毫不惊讶,粗浓的白眉扬了一下:“原是同林鸟,何故揣厚资江湖上?”
他说原来是同道中人,为什么带这么多钱出来?
陈卫熊依旧抱着拳:“江湖路远,风雨兼程,兄弟风紧,共饮一壶风。”
他说兄弟有难,这些钱是用来救人的。
岳白眉慢悠悠地掏出一个火折子,拔开盖子吹了吹,点着了烟袋锅里提前填装好的烟丝,悠悠吐出一口烟,这才说:“照老例儿来吧!”
老规矩是留下一半,陈卫熊不死心,又不想闹翻,于是把双拳扬了扬,躬身说:“岳前辈,金银虽诱人,道义更无穷,高抬贵手时,留情也是功。”
岳白眉又抽了口烟,摇了摇头:“规矩不可破,坏了章程,后生小子何以立足?”
这一年多以来,唐枭也学会了不少春典,已经听得清楚明白,不由火起,人突然就蹿了起来。
与此同时,盒子炮也顶在了岳白眉的胸口。
唐枭盯着这老头儿的眼睛,哪里还有半点儿困意,淡淡道:“你走阳关道,我踏独木桥,江湖儿女各逍遥!路不同,莫相扰,执意相逼情难饶!”
说着话,手上加了些力气,恨不得把枪管捅进皮肉里去。
他的意思是说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,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。
陈卫熊放下了手,他同样有气,自己已经把面子给足了,这老家伙竟然还如此托大,大不了就拼了!
高力士这条路走绝了,再找其他路子。
岳白眉面不改色,又吧嗒了一口烟,身后的中年人更是不动如山。
对面座位的老太太醒了,看到唐枭手里的枪,吓得刚要叫出来,陈卫熊连忙朝她做了个‘嘘’声的手势。
岳白眉呵呵一笑:“小伙子的火气不小,你想坏了规矩?”
“去他妈的规矩!”唐枭满脸戾气,“谁的规矩?你们的规矩和我们有个屁的关系?知道我的规矩吗?”
“哦?小伙子也有规矩?”岳白眉继续笑着,说完‘吧嗒,吧嗒’又抽起了烟,毫不在乎胸口还顶着枪。
唐枭握枪的手又加了些力气:“唐爷的规矩很简单:谁他妈敢动我一分钱,以后也别想有命花!”
“不错,霸气!那就这样吧!”说着,岳白眉也不管胸口上还顶着枪,迈步就走。
就在他身体前行,枪口离开他胸口的瞬间,滚烫的烟袋锅闪电般砸在了唐枭握枪的手腕上。
这一下太突然,也太快了,唐枭被烫得差点喊出声来,手里的盒子炮都没抓住。
岳白眉往前走,他身后的中年人同样迈步,盒子炮恰好落在了他脚面上。
不等唐枭去枪,手枪在他脚面上像个毽子一样,颠了两下后就踢了出去,无声无息,贴着地面滑出去四五米远。
两个人一前一后,走的行云流水,谁都没有弯腰去捡这把枪。
唐枭忍痛拔出了杀猪刀,却被陈卫熊按住了。
岳白眉他俩已经走出了车厢。
盒子炮孤零零躺在地上,周围旅客继续睡着,没人注意。
唐枭收了刀,连忙过去捡了起来,直起腰时,已经藏进了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