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枭磨磨蹭蹭往前院走,声音越来越清晰。
一个女人声音尖锐:“……王老三,别他妈觉得有那死太监撑腰,就把眼珠子放脑瓜儿顶,今天不给我赔礼道歉,没完!”
三姐声音中带着调笑,用东北话说:“呦,骚壳子换了身皮,就敢到我这嘎哒耀武扬威来了?”
骚壳子指的是人老珠黄的妓女,秋实阁的老鸨子花名赛秋香,传说以前在奉天做暗门子的。
赛秋香嘴里的‘死太监’,说的可不是那个开赌场和药堂的高力士,而是三姐的丈夫!
据陈卫熊说,三姐是天津人,原本是大户人家,十几岁时家道中落,二十几岁还没找到婆家。
六年前的秋天,被一个躲到天津卫的老太监买去填了房。
老太监叫宫福,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。
辛亥革命后,前往天津卫寓居的满清遗老遗少太多,当地的土流氓和帮会更是多如牛毛,还不到一年时间,宫福就被欺负得走投无路,惹不起躲得起,一气之下带着几房夫人闯了关东。
落脚在傅家甸后,吸取在天津卫的惨痛教训,老太监开始大手笔的金钱开道,很快认识一些有权有势以及道上的人。
有了些根基以后,拿钱开了这家百花楼,并且交给了三姐打理。
因为年纪大了,老太监很少露面,唐枭始终也没见过。
说这些的时候,陈卫熊还得意洋洋地说,当年他认识三姐的时候,那娘儿们还是个雏儿……唐枭直撇嘴。
他急了:“不信拉倒,我还不说了呢!”
唐枭说:“不说拉倒,我真就懒得听!”
“你就是妒嫉!”
“……”
唐枭又把这货按在了炕上,好顿胖揍!
院子里灯火通明,围了好多人。
两个女人越吵越凶,好多客人也都出来了,叼着烟看热闹。
赛秋香抱着肩膀,嘴里啧啧有声:“骚壳子怎么了,骚壳子也有男人捅,总比嫁个没把儿的强吧?!”
她身后跟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,齐声哄笑。
唐枭踮起脚看,赛秋香年纪要比三姐大上七八岁,长得还行,只是肤色微黑,身体也明显发福。
三姐笑了:“茅坑天天有人光顾,可它埋汰呀!”
这次轮到百花楼这边哄笑了,栓柱带着几个兄弟过来了。
“给我砸!”赛秋香已经口干舌燥,见说不过她,恼羞成怒,一声令下,身后这些人抽出刀就往前冲。
人群尖叫,轰然后退。
唐枭听了个稀里糊涂,直到打起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。
眼瞅着陈大茶壶高喊一声给我上,就带着三姐跑进了楼里,他也只好冲了过去。
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!
胆子小的客人回了房间,胆大的根本没动地方,院子很快刀光血影,打乱了套。
唐枭没注意的是,一个多月以前,他在正阳街拦惊马救下的高元良高力士也在,此时正搂着叫海棠的姑娘,站在天字五号房门前,看得饶有兴味。
保镖荀五站在他身后,木桩一样不苟言笑。
唐枭没下死手,东一脚西一拳,完全是应付差事。
可打着打着他就发现,自己这边的兄弟们竟然越倒越多,很快就有四五个人围上了自己。
这时,就听二楼的陈卫熊喊:“唐爷,干呐,机会来了!”
唐枭撇了撇嘴,这他娘的是什么机会?你小子不过是要保护老相好罢了!
腹诽归腹诽,不卖力也不行了,否则这十几人得把自己剁成烂泥!
一把雪亮的尖刀直勾勾捅向他的胸部,唐枭轻飘飘闪身躲过,抽出那把在黑风寨随手带出来的杀猪刀,闪电般插进了这小子的肚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