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眯起眼睛看向了唐枭。
唐枭也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子,年纪肯定没陈卫熊大,多说三十岁出头。
五官精致、端正,称不上什么大美人,不过一白遮百丑,看着非常舒服,只是因为有些吊眼梢,就显得颇为严厉。
陈卫熊连忙说:“小唐,快叫三姐!”
“三姐好!”唐枭恭恭敬敬,心里却在暗骂:奶奶个腿儿,不叫小哥,改叫小唐儿了是吧?!
“他?!”女人明显不太满意,小白脸子,身子骨也有点儿弱,腰还不直溜,深度怀疑遇到事儿以后,这小子会不会第一个跑,于是问:“他能干吗呀?”
陈卫熊笑得淫荡:“小唐是我好兄弟,除了不能干你,啥都能干……”
啪!
三姐扬起烟枪就给了他一下,哧哧笑道:“嘴没把门儿的!看在熊爷您的面儿上,留下当个‘爪子’吧!先说好了,要是发生‘陪柜’ 的事儿,老娘就把他给骟了!再有,真要是被谁打死了,你可别他妈找我哭丧着脸。”
爪子?
唐枭不明白是干什么的,感觉不太好听,陪柜是什么意思更不懂。
“还不谢谢三姐?”陈卫熊说。
“谢谢三姐!”
“去吧!”三姐又躺了下去,“熊爷,是不是该伺候伺候老娘了?”
“那必须地呀,我去洗洗……”
“洗个屁!”说完,一把就将他扯在了自己身上。
唐枭直眨眼,感觉这娘们有点儿意思,一会儿东北话,一会儿又说方言,又见陈卫熊背着手朝自己胡乱直摆,知道该出去了,于是拎起行李卷和算卦幡往出走。
关好门,站在院子里茫然起来。
怎么感觉自己这个活儿,是靠那厮出卖身体得到的呢?
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,那三姐方方面面条件都可以,怎么就有眼无珠地和那厮有一腿?
羡慕……
不对,是造孽呀!
就这样,两个盲流子在桃花巷最豪华的窑子百花楼落了脚。
唐枭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从饺子馆的小伙计摇身一变,竟然成了‘百花楼’里的‘爪子’。
所谓爪子,就是窑子里的打手,也叫‘毛老虎’。
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‘陪柜’,说白了,就是窑子里的工作人员强迫自家窑姐陪自己睡觉。
能说会道的陈卫熊成了领班,也叫‘大茶壶’,管理几个小‘茶壶’,据说这是他从前的工作。
这让唐枭有些嫉妒和费解。
嫉妒的是,凭啥自己做打手,那厮做了领班?
费解的是,知道他以前做过胡子的军师,街头摆过挂摊儿,没想到还做过大茶壶,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没干过的!
三姐那番话虽说不清不楚,可很明显的是,上次陈卫熊离开,是要出去找什么真命天子,他要做卧龙凤雏。
难道……这个真命天子就是自己?
这么一想,唐枭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,不再嫉妒他大茶壶的身份了。
三姐大名叫王巧凤,百花楼的老板。
正常情况下,窑子里还要有一个掌班老鸨子,百花楼曾经也有过,据说半年前从了良,虚位以待。
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通奸方便,三姐在三进院子的厢房给两个人安排了个小房间。
房间简陋,不过很暖和。
唐枭换上了一套灰色棉布的衣裤,裤腿儿肥大的能塞条狗。
陈大茶壶也人模狗样地换上了马褂,这厮晚上经常不回来睡,知道去陪三姐了,他也乐得清静,没事儿就点灯熬油地看书。
遗憾的是,窑子里没几本正经书,都是些什么《风月佳期巫梦缘》、《觉世梧桐影》、《两肉缘》、《九尾龟》和《金瓶梅》,看得他总流鼻血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。
百花楼下午申时才营业,白天不出去值守的话,几乎没什么事儿。
天寒地冻,两个人经常在小屋里弄盘花生米,烫上一壶老酒,谈天说地,唐枭对江湖的了解越来越深。
哈尔滨牛逼闪闪的人物不少,其他城市更多。
长春有老呔儿帮合义堂的刘亨,吉林长春有神秘狠辣的鹤顶红,奉天有大名鼎鼎的洪门赵威霆,河北有狡诈如狐的东震堂慕容狂澜,天津卫有理字辈的青帮大佬李金鳌,蒙古有号称蒙古王爷的霸主韩苍穹,上海滩还有个声名显赫的青帮黄金荣……
天黑以后,百花楼豪客不断,喝酒、唱戏、听曲儿,好不热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