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鸢不肖回眸，便知是卫建业的声音。

卫建业说起话来，每字语调的抑扬顿挫咬的极重，同他本人走路时一样晃晃悠悠，似是在唱戏般，听起来怪模怪样。

凌子川浅抿了口酒，应的极快：“殿下不出宫门，自然没有应酬。”

“将军不会计较我前些年春蒐时，和你争抢猎物一事吧？”

“殿下多虑。”

那能说会道的万逾迟不来，一炷香功夫已过，场上气氛明显焦灼了几分。

兄妹二人无话，只看着场上的纷纷扰扰发怔。

或又欣赏美姬歌舞，翩翩身段当真是叫人看直了眼睛。

卫建业目光停驻在子鸢身上，眸色流转，又笑言：“你这妹妹是个好的。”

凌子川与子鸢双双循声望去。

只见卫建业一身桃艳锦袍，脸颊泛红，宴席久未开，人已经先醉了。

旁边的苏氏，立身侍奉，正横眉瞪着子鸢。

两人虽已成婚，言谈举止之间瞧着也不似往日亲近。

孙鹊儿内心多有感慨，好好的男女主怎么就成这样了？

原书中二人情路坎坷。

为平叛臣凌子川所带祸乱，复立卫朝风光，二人携手共度风风雨雨，同舟共济，从未有过半分争吵。

而今怎瞧着生分了许多？

凌子川眯起眼睛：“殿下这是从何说起？”

“你们兄妹二人感情甚好，倒让我羡慕的紧。”借着醉意，卫建业又絮絮叨叨说着：“你这从外头捡来的养子都比我这嫡亲的兄长要亲。”

子鸢听着有几分耳熟，忽的忆起卫婉也曾提及过此事。

卫婉身为皇后嫡公主，自幼背负了圣上的诸多期许。

皇后对明德公主严苛的教导甚至于是她的百倍千倍。

她与卫婉性情相似，却又不甚相同。

在废太子还未性情大变，恭克守礼节时，二人尚且是兄妹情深，还曾传出段佳话。

即便是废太子后来行事松弛过度，不甚恪守规矩，丢尽皇家颜面，明德公主对这个兄长亦可以说是尽心尽力，拼死相护。

从何时变的呢？

卫婉现今久居深宫不出，除她与时雪外，也不曾有个闺中密友。

子鸢竟对这兄妹二人的变化无任何察觉。

骤然感知到炽热视线，子鸢敏锐捕捉，抬眸望去。

却撞见天子目光。

不是望着她的，而是看向卫建业的……

虞子鸢慌忙低头，手指不自觉收紧，将指节掐的泛白。

天子对这个卫建业竟如此看重？

若说自幼教导故而满心期许，也说的过去。

可为何却是用这样炙热的目光，不似寻常父亲对儿子的慈爱，反倒像凌子川每每望向她时……

虞子鸢心里猛一惊。

脑中闪过江陵世代流传之“风范”，

父子可以不是父子，

兄妹可以不是兄妹，

父女可以不是父女，

母子可以不是母子

……

卫太祖，亦起自于江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