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风如刀,刮过演武场,卷起漫天沙尘。
清晨的点将台上,王正北的声音比风更冷,如沉雷滚过每个士兵的头顶。
“江寒!”
队列中,江寒猛地抬头,随即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出列,大步走向台前,军靴踏地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心中明镜似的,但脸上必须是愕然与不解。
“末将在!”
王正北居高临下,眼神锐利得像要将他刺穿。
“昨日巡营,本将命你核查西侧粮仓数目,为何延误整整一个时辰才回报?你可知,战时延误军机,按律当斩!”
声色俱厉,杀气腾行。
周围的士兵们都傻了,这就要砍头?
可看着王正北那张杀气腾腾的脸,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,连风声似乎都静了。
江寒的脸上血色褪去,嘴唇翕动似乎想辩解,却又在王正北的威压下把话咽了回去。
“念你过往有功,死罪可免。”王正北的声音没有半分缓和,“但活罪难逃!”
他伸手一指江寒的肩章。
“即刻起,撤去你亲卫之职!罚你去北面最苦寒的十三号哨所巡边!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回来!”
此言一出,满场哗然。
亲卫,那是将军心腹。
十三号哨所,那是全军公认的倒霉蛋流放地,荒无人烟,连狼都不愿意去。
这惩罚,比打一百军棍还重,简直是把江寒的前途一脚踩进了泥里。
两名士兵上前,毫不客气地扯下了江寒代表亲卫身份的臂章。
江寒身体一僵,死死咬着牙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猛地抬头,看向王正北的目光里充满了血丝,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、屈辱和怨气的眼神。
他没有求饶,一个字都没有。
只是在转身离开时,那背影萧瑟而又倔强,仿佛一头被驱逐出狼群的孤狼。
队列的角落里,几个不起眼的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,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……
当晚,十三号哨所的破旧营房里,寒风从墙缝里灌进来,吹得油灯忽明忽灭。
江寒一个人坐在桌边,面前摆着一壶最劣质的烧刀子。
他没穿铠甲,只着单衣,脸上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唐。
“妈的……王正北……你个老东西……”
他低声咒骂着,抓起酒壶,狠狠灌了一大口,辛辣的酒液呛得他连声咳嗽,眼眶都红了。
他知道,戏演到这里,该有观众了。
果然,营房的破门被人推开,一个穿着百夫长服饰的男人走了进来,脸上挂着关切的笑容。
是太子安插在军中的心腹之一,张谦。
“哎呀,江兄弟,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?”张谦自来熟地坐到江寒对面,叹了口气,“今天的事,兄弟们都看见了。将军他……唉,也是太过了。”
江寒抬起醉眼朦胧的眸子,瞥了他一眼,冷哼一声,没搭话,又灌了一口酒。
张谦也不尴尬,自顾自倒了一碗酒。
“兄弟我就是看不惯。你江寒是什么人?为北固关流过多少血?就为了一点小事,就把你贬到这鬼地方来,太让人寒心了!”
这话仿佛点燃了引线。
江寒“砰”地一声把酒壶砸在桌上,酒水四溅。
“寒心?”
他嘿嘿冷笑,声音沙哑,“老子把命都卖给他王家了!换来的是什么?是延误军机?是发配边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