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江寒进来,他把手中沙旗放下,指了指旁边的茶水道:“先喝口热的,暖暖身子。”
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,但江寒却听出其中的一丝焦灼。
江寒没有去碰茶杯,他摇了摇头,直接开口。
“将军,太子信了。”
王正北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停住,他抬起眼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紧紧盯着江寒。
江寒将与太子赵瑞在帐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。
整个过程,王正北一言不发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帐篷里只有江寒的叙述声和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。
当江寒说到,自己虚构出崔家有内鬼,并且成功引导太子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自己人时,王正北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。
“……我可以肯定,太子派出的信使,此刻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。”
江寒说完,终于端起那杯尚有余温的茶,一口饮尽。
冰冷的四肢终于有了一丝暖意。
王正北沉默了许久,他缓缓放下茶杯,杯底与木案接触,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胡闹!”
他低声斥道,与其说是愤怒,不如说是一种后怕。
“你可知你刚才在做什么?孤身一人,面对储君,用一个谎言去拨动整个崔氏外戚集团?稍有不慎,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!”
王正北绕过桌案,走到江寒面前,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你这小子,胆子比天还大!”
江寒没有躲,硬生生受了这一掌,咧了咧嘴:“将军,富贵险中求。我们被堵在这里,查无可查,再耗下去,等京城那边反应过来,我们只会被动挨打。”
“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主动出击,在平静的湖面下,丢一颗看不见的石头。”
王正北盯着他眼神复杂。
他忽然笑了,笑声低沉而有力。
“好一个‘看不见的石头’!怪不得就连陈宏杰那个老家伙也对你青睐有加。”
他重新走回沙盘前,拿起一枚黑色棋子和白色棋子,想了想后将它们放在了一起。
然手指在两枚棋子中间轻轻敲了敲。
“你这颗石头,不是丢进了湖里,是直接丢进了他们的心脏!”
王正北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,之前所有的凝重与焦灼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找到破局之道的兴奋。
“太子生性多疑,皇后更是心狠手辣。崔家盘根错节,看似铁板一块,实则内部派系林立,人人都有私心。”
“一个‘内鬼’,就像一滴墨,滴进了清水里。他们为了自证清白,或者为了嫁祸于人,必然会互相猜忌,互相攻奸!”
他越说越兴奋,在帐内来回踱步。
“好棋!真是好棋!”
王正北停下来,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寒。
“这步棋,直接把压力从我们这边,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!我们从明处转入了暗处,从被动的调查者,变成了坐山观虎斗的猎人!”
江寒适时补充道:“太子已经将我视为他安插在您身边的‘眼线’,这是我们的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