丢下碗筷,马凌虚想要回房休息,被马玄明叫住,“虚儿,陪太父到东溪走走。”
东溪其实就是瀍水,朱樱夹岸,风光秀丽,东京的文人雅士喜欢叫它东溪。马玄明这个赋闲下来的折冲都尉,也喜欢附庸风雅,叫它东溪。
马凌虚原本有些累,但听祖父邀请,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东溪穿思恭坊而过,出家门,步行百余米即到。
浴水是蒹葭,卧水成浮萍,临水生翠竹,傍水植朱樱,最喜是牡丹,一簇簇,一丛丛,争奇斗艳,娇艳欲滴,雍容华贵,国色天香。
爷孙俩关系最为亲密,相伴而行,漫步在溪边小径。
“虚儿,你跟太父讲实话,那个独孤郎,是否对你动了情?”马玄明开门见山。
“太父,瞧你说的什么话?你何时连我的话也不信了?”马凌虚有些委屈。
“我不是不信你,而是对那个独孤郎起了疑。”马玄明忙应道。
“应该不会。八年前,他对我有救命之恩;八年来,我与他从未谋面联系;八年后,我俩偶遇在天津桥头。哪能这么快就生出情愫?”马凌虚解释道。
“你也许真的没有。那个独孤郎心里怎么想,你清楚吗?”马玄明提醒道。
“人家怎么想,我自然不知!不过,这种事总是需要两情相悦吧。太父,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,我对他只有感激,没有任何情丝。”马凌虚说得十分肯定,容不得祖父怀疑。
“你可曾知晓,独孤郎婚配与否?”马玄明依旧不放心。
“不晓得。我说了,我们刚见面,谁能问人家这些。如果想知晓,不难,只需问问李郎便知。”马凌虚回答。
“也是!那个李史鱼值得信任。”马玄明突然话锋一转道,“虚儿,你觉得李郎如何?”
“文弱书生,自然是迂腐、懦弱、缺少刚毅之气。”马凌虚脱口而出。
“怎么净是缺点!”马玄明笑道。
“当然了,难道我说的不对?”马凌虚反问道。
“对,当然对!不过,不能全是缺点吧!”马玄明提醒道,“比如,他谦谦有礼;再如,他饱读经书;还有,他才思睿智……”
“好了,好了,我不想听这些。不论他多好,我是不会喜欢这种穷酸的书呆子!”马凌虚武断地打断了祖父的话。
“目光如豆!书生嘛,难免如此,难不成你能指望他提枪上阵杀敌寇?现在国泰民安逢盛世,朝廷需要的是安邦治国的鸿儒学士。我觉得,李史鱼不错,很可能进士及第!”马玄明对李史鱼赞赏有加。
“管他及第不及第,与我何干?”马凌虚故作轻松地说。
“以前的确可以这么说,但是,现在不同了。”马玄明意味深长地说,“李史鱼乃厚德之人,你救了他,我供他食宿,他定生感恩之心。如果他进士及第,对我们马家能没有好处?对你父亲的仕途能没有帮助?”马玄明自然看得深远。
“哼,八字还没有一撇,你竟然提这个。”马凌虚羞羞的说。
“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。多个朋友多条路。眼光长远些,总归没有坏处。”马玄明幽幽地说。
“即便他进士及第,不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,对我父亲,对我们马家,起不了什么作用。”马凌虚不以为然。
“话虽如此,潜力尚存,总是有升迁机会!总比那个独孤郎强得多。”马玄明不得不言明。
其实,不用祖父提醒,马凌虚也很清楚,李史鱼的确是个潜力股,此人博学儒雅,进退有度,一看就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。如果有人提携,肯定能走得更远更快。马凌虚虽然不喜欢书生的迂腐,但是她也不讨厌书生,至少对李史鱼是这样。
现在祖父这样说,马凌虚当然认同,萌生助他科考之意。于是,说道,“太父,伯父高居长史,肯定认识不少朝廷重臣,你可以助他向考院行卷。”
“你伯父久在河朔边关,远离朝政,朝中认识不了几个人。何况,科场行卷讲究的是目标性,对象必须是吏部和礼部,礼部遴选,吏部铨选,才能做官。否则,没有多少作用。富贵在天,听天由命,全凭他个人造化。”马玄明叹息一声,转移话题道,“哎,虚儿,你父亲在信中催促你速回休宁,你怎么想?”
“太父,我刚到东京,你就三番五次赶我走!”马凌虚嗔怪道,“你能否跟我父亲说一声,容我参加武举后再走!”
“我本有此意,早就修书过去。可是,你一个女子,参加武举又能如何?即便武举及第,朝廷也不会录用!更何况,你恐怕连武举的资格都没有。”马玄明直言不讳。
“哼,有啥不行!李郎说,古有花木兰,今有平阳公主。关山军马场是李唐龙兴之地,我是扶风马氏,你是朝廷肱股大将,不看僧面看佛面。为何不行?”马凌虚情绪激昂地说道。
“即便参加武举,也无法被重用。”马玄明叹息道。
“只要朝廷看到我的本领,哪有不被重用的道理。”马凌虚坚持道。
“幼稚!哪有这么简单!”马玄明不想争辩,半晌,嘟囔一句,“你父亲怎么还没回音?”
“既然没回音,那就是允许我参加武举。”马凌虚逮住话柄。
“你父亲不会同意。”马玄明喃喃自语。
“如果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,我宁愿去死,也不回休宁。”马凌虚铿锵有力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