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马玄明捶胸顿足,“哎,真是气死我了,怎能把‘死’字常挂嘴边!”
言罢,拂袖而去。马凌虚知道祖父生气了,赶紧追上去,拽着他的衣袖,撒娇道,“太父,求求您,让我参加武举吧,如果武举落选,我就死心,立刻回休宁!”
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!”马玄明被她缠磨地没招儿了,回头说。
“我说的,我说的!”马凌虚心花怒放。
翌日,日偏西,歙州来信,准许马凌虚武举。
马凌虚心情大悦,跟空灵子一道跑去街西清化坊。
“李兄,独孤兄,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!”刚进门,空灵子就急不可耐地嚷嚷道。
“啥消息?”独孤问俗闻声跑到前院门口。
“休宁回音,准许师妹武举。”空灵子手舞足蹈。
“太好了!虚儿终于如愿以偿。”独孤问俗对马凌虚道喜,“虚儿才艺精湛,肯定能武举及第。”
“借你吉言!”马凌虚笑了,进一步说,“武举不是那么容易的,射箭和马术是我们关陇人的强项,翘关有些担心,最怕文试,要考兵法韬略,我可就惨了!”
“我祖上留下不少兵法韬略的书,你可以来我家读,我还可以给你指导一二。”独孤问俗自荐道。
“谢谢你的好意,太父家也有。”马凌虚婉拒道。
“多读一些,终归是好事,及第可能性更大些!”独孤问俗极力劝说。
“让我看看,你家有啥书?”马凌虚说着就往中庭走去。
三人一起走进西阁书房,李史鱼丢下书本,站起来问好。
“李郎在读什么书?”马凌虚走过去,捡起桌上的《尚书》翻了翻,摇摇头,“哎,看到之乎者也,我就头痛。”
“兵法谋略的书,没有多少本,也不那么艰涩难懂。要有信心!”李史鱼道。
“再少也是要考的,而且是重头!”马凌虚惨然一笑。
“不会吧!武举重文试,怎么可能?”李史鱼很诧异。
“你对武举不了解。除了长垛、马射、步射、平射和翘关这些武试科目外,还要考兵法韬略,而且后者是重点。”独孤问俗平静地说。
“啊,怎么这样!我以为是选拔体能强悍和骑射超群的勇士哩!”李史鱼大为吃惊。
“朝廷选拔的是统兵打仗的将帅!”独孤问俗插话道。
马凌虚一听,头都大了,怅然若失地望着天空。
从清化坊走出来,马凌虚有些失落,全然没了来时的激情,她没有返回思恭坊,而是径直走向宣仁门,向看门卫士递上关山牧监马休送给她的那张武解状。
卫士将马凌虚上下打量了一番,笑道,“马牧监说了,你在关山军马场研习骑射三年,在崆峒紫霄峰研习剑法五载,没有举荐你来参加武举。身为女流,有保家卫国之志,精神尚佳,可是,领兵打仗只能是男子,不知你参加武举,意义何在?”
“我进兵部问问总是可以吧!”马凌虚白了他一眼。
“你是扶风马氏,又有马牧监的保举,当然可以。”卫士放她入皇城。
理想是美好的,现实是骨感的!满怀希望而入,灰心丧气而去!马凌虚得到了兵部的明确回复,只有两个字:不允。
兵部还告诉她,参试不仅要查验家状和武解状,还要仔细搜身,这就直接打消了马凌虚的所有幻想,正式宣告,马凌虚的武举幻想彻底破灭!
一路上,马凌虚整个身心都被掏空了,仿佛灵魂出窍,不知道是如何走回马府的。空灵子陪在身边,大气不敢喘,一声不敢吱。
进了府门,马凌虚谁也不理,一头扎进自己的闺房,将屋门紧闭,谁喊也不应,午饭也不吃。
马玄明找来空灵子问明了缘由,不禁松了一口气。他不知道该暗自庆幸,还是该忧心如焚。
其实,当马玄明看到马休给她的武解状时,都已经猜到虚儿有心武举。只是,大唐有规定,科举只能是男人,虽然武周朝女人的地位有所提升,也没有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,更别提武举了。
李史鱼提议让马凌虚女扮男装,马玄明当即否绝,欺君之罪,岂能儿戏。仅允诺她参加武举,因为他已经料到,虚儿以女子身份参加武举,绝对没戏。只是不想让她太过伤心,没有言明。
在信中,他已经明确告诉儿子马光谦,父子演双簧,所以才有了那个允许虚儿武举的回音。
马玄明为何要多此一举哩?原因很简单,他并非急着让马凌虚走,不是舍不得她离开,而是因为李史鱼。
他想知道,马凌虚跟李史鱼关系究竟如何,更想知道李史鱼能否进士及第。如若李史鱼进士及第,虚儿改变心志,两人结为秦晋之好,不是照样成就一桩美事。
这些话,马玄明能跟孙女明说吗?当然不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