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溯袖中滑出个小瓷瓶,正是徐玉用来控制程朝的迷药:“她佯装痴傻数月,将每日省下的药粉攒成毒剂,这才助小娘子迷晕守卫。”
林愫抓紧裙摆:“我不能走,她如今一人在徐家孤立无援,那个畜生发现我跑了定会迁怒于她!”
“郡主早有筹谋。”
萧溯展开染血的密信,字迹虽潦草力透纸背:“她给了林姑娘两条路,或由我护送姑娘至岚雾涧隐居,或动用程应两家旧部助姑娘敲登闻鼓状告徐府。”
雷光劈开夜幕,萧溯笑着等她的答复。
林愫眸中恨意翻涌:“我要徐家血债血偿。”
“证据以给姑娘备好,不过,姑娘可想好了,一旦决定便没有回头路。”
萧溯指尖叩击车辕,发出沉闷声响:“妻告夫需过钉床之刑,可谓九死一生。”
“嗯。”
林愫将姜茶一饮而尽,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不及心底的恨意灼人。
“想好了。徐琅珩欠我的、欠偃儿的、欠程朝的,总要有人讨回来。”
卯时,登闻鼓轰然作响,檀木鼓面溅开朵朵血花。
“陛下!民妇林愫有冤!”
鼓声如雷,金吾卫的呵斥声被更猛烈的鼓声碾碎。
“何人击鼓?!”
金吾卫的呵斥声未落,林愫已瘫倒在鼓架旁。
林愫撞开拦阻的侍卫,额头重重磕在汉白玉阶前,发髻散落间露出脖颈淤青:“民妇状告徐府二公子徐琅珩!谋财害命、强抢民女、私设刑堂!”
消息如野火般传遍朝堂,朝堂之上,官家展开浸透血泪的诉状,朱砂字迹如泣如诉。
“陛下明鉴!此乃刁民攀咬!”徐案图扑通跪地。
“攀咬?”
林愫被侍卫拖上殿来,她挣脱束缚扯开衣襟,露出满身伤痕,鞭痕、烙铁印交错纵横。
“这是徐琅珩七年囚禁的印记!他杀我夫君,夺我家财,将我囚于冽锋院日夜折磨!”
殿内群臣倒抽冷气,玉笏相撞声此起彼伏。
徐玉神色冷凝道:“陛下,此女疯癫,所言纯属捏造。”
“陛下!若要辨明真假,民妇甘愿受钉床之刑!”
密密麻麻的铁钉如倒悬的狼牙,林愫褪去外袍,单薄中衣下的旧伤尚未结痂被冷汗浸透。
“这可是钉床之刑啊”
林愫跌落的瞬间,风声在耳畔呼啸,尖锐的刺痛从后背炸开,铁钉穿透肩胛,铁锈混着血珠迸溅,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腥甜的血味,在剧痛中想起夫君临终前染血的笑脸。
她不不能退
“啊——”
铁钉刺入腰侧旧伤,撕裂的痛楚啃噬筋骨,林愫的指甲深深抠进床板,朝堂四周鸦雀无声,唯有她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与铁钉刺破皮肉的闷响,这痛比徐琅珩的皮鞭更甚百倍,仍不及心中恨火万分之一。
这是她自愿选择的,以命相搏的路
“啊——”
当铁钉穿透右肋时,林愫的意识开始模糊,眼前浮现出蓉儿塞给她解药时颤抖的小手,浮现出偃儿奶声奶气叫她娘亲的模样。泪水混着血水滑进嘴角,她爆发出一阵狂笑,笑声震得刑场众人脊背发凉。这笑声未落又是一声凄厉惨叫,左膝重重撞上钉尖,白骨碎裂的声响惊得监刑官手中令签落地。
“啊——”
刑床已成血海,林愫破碎的中衣下躯体已是千疮百孔。
她强撑最后一丝清明,仰头嘶吼:““陛下!钉刑已过,可愿听民妇一诉冤情?!”
言罢,她摸出浸透血渍的卷轴:“陛下,这是民妇状告徐琅珩的证据!徐琅珩丧尽天良!生生挑断九阳郡主手筋,用药迷其心智竟,竟逼她劈碎程氏满门灵位!”
阿阳?
官家手上一顿,他看向徐案图与徐玉,笑道:“阿阳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。爱卿,朕将阿阳赐婚于你们徐家,原想着是桩美事,你们若不喜也不能滥用私刑啊。”
他语气轻柔,宛如闲话家常。
齐国公跨步出列,玉笏直指徐氏父子:“程氏虽罪,然逼子毁亲灵,此乃人神共愤!”
徐案图伏地叩首:“陛下明察!定有奸人栽赃!”
“陛下,民妇这还有徐玉徐大人的密信为证!”林愫掷出密信,字迹遒劲如徐玉平日笔法。
官家拾起端详,温和笑着:“徐爱卿,朕记得你的独家绝学,这字应是你的吧。”
笑意慢慢从眼底消失:“若仔细瞧倒像是描出来的。徐卿,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?”
他将信笺轻轻一扬,密信轻飘飘落到徐玉脚边,徐玉震惊看着信上的字迹。
的确形似,仅缺了自己运笔时那抹凌厉锋芒。
是程朝
程朝每日在琼琚阁临摹他的笔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