轧钢厂,厂区大门口。
秦淮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,领口和袖口都磨毛,一个人站在熙攘的人群中,显得格外单薄而无助。
寒风吹过,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。
她今天是来报到,更是来求情的。她心里一遍遍地盘算着,见车间主任该怎么说,能不能先给她安排个糊纸盒之类的轻省活儿,或者准她几天假,等身子稍微好受些再正式上工。
她四下张望着,想找个熟人问问车间办公室在哪儿。
就在这时,一辆擦得锃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“嘎吱”一声,带着一股傲慢的气势,停在了不远处。
车门打开,一个四十来岁,梳着油光锃亮大背头,挺着个将军肚的男人从车上下来。
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,腋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,皮鞋踩在地上,发出笃笃的声响,派头十足。
这人正是轧钢厂的副厂长,李怀德。
李怀德今天心情颇为不错,昨儿个晚上,食堂的刘岚又变着花样给他“加了餐”,那小娘们儿是越来越会来事儿。
他李怀德在轧钢厂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想办的事就没办不成的,想尝的“鲜儿”也总能尝到。
他自诩是个有格调的人,从不干那强迫妇女的龌龊事,他讲究个“两厢情愿”,或者说,是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们“情愿”。
他迈着领导特有的四方步,正准备往办公楼走,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一个有些特别的身影。
嗯?生面孔?
李怀德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,目光在那身影上打个转。
那是个年轻女人,模样……嘿,还真不赖!标准的瓜子脸,柳叶眉弯弯,一双眼睛虽然带着几分产后的憔悴和掩不住的忧愁,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,让人看就心头一荡。
身段嘛,虽然裹在宽大的旧工装里,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好苗子,尤其那胸脯,高高耸起,显然是刚生完孩子不久,正当丰腴。
李怀德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。
怪了,他好像闻到一股……一股淡淡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带着点甜丝丝的奶香味儿?
这念头一起,李怀德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一下,又像是猫儿闻到鱼腥。
他见过的女人多去了,厂里那些想巴结他的女工,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在他面前搔首弄姿?
可那些庸脂俗粉,跟他眼前这个女人一比,简直就是路边的野草和园子里的牡丹,云泥之别!
这个女人,不一样。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,不是香水味,也不是雪花膏味,就是那种……嗯,带着点初为人母的青涩,带着点女性独有的温软,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鲜活气儿。
尤其是她那眼神,温柔得能掐出水来,脸上不自觉地就散发出一股子柔和的光晕。
李怀德活半辈子,头一回知道,原来女人刚生完孩子,还能有这种独特的、勾魂摄魄般的风情。
他李怀德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?可今天,他觉得自己像是饿三天的狼,突然闻到一块刚出炉的、冒着腾腾热气的香饽饽。
“这谁啊?以前怎么没见过?”李怀德停下脚步,看似随意地问旁边路过的一个车间干事。
那干事连忙点头哈腰,脸上堆满谄媚的笑:“李副厂长,您早!哦,那是刚来报道的,好像是叫……秦淮茹,顶了她男人贾东旭的岗。这不,刚生完孩子,家里困难,今天就来报道。”
“秦淮茹?”李怀德咂摸着这个名字,眼睛微微眯起来,目光再次贪婪地投向秦淮茹。
他已经想起来,之前贾东旭因为顶岗的事情,贾张氏还来过厂里闹过。
他刻意摆出一副领导的威严,踱着步子走了过去:“你就是秦淮茹同志?”
秦淮茹正焦急地寻找车间主任,冷不丁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,吓一跳,连忙抬起头。
见是个气度不凡、明显是领导模样的男人,她脸上带着几分局促不安,声音细细的:“是,我是秦淮茹。领导,您好。”
她心里猜测着这人的身份,不由得更加紧张。
李怀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秦淮茹脸上溜一圈,又不动声色地在她胸前扫过,那眼神像带着钩子,让秦淮茹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。
然后,他的目光才落到她身上,脸上挤出一副“和蔼可亲”的笑容:“刚生完孩子就来上班,不容易啊。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?”
秦淮茹眼圈一红,险些掉下泪来,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哽咽:“领导,我……我是想跟车间主任说说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先给我安排个轻省点的活,或者……”
“嗯?”李怀德眉毛一挑,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响。
这秦淮茹,长得确实标致,比那刘岚可强太多。
刘岚那是送上门来的,吃惯也就那么回事,图个方便省事。
可这秦淮茹,带着一股子雨后青荷般的清丽和倔强,还有那刚当了娘的特殊韵味,对他来说,可是个难得的新鲜玩意儿。
他李怀德想要个女人,还需要用强的?笑话!他有的是办法让女人主动投怀送抱。
不过,对这个秦淮茹,他得多花点心思。
这种女人,看着柔弱,骨子里可能带着刺,不能操之过急,得慢慢来,温水煮青蛙,让她自己跳进锅里来。
“有什么困难,跟我说说也一样嘛。”李怀德脸上笑容不减,“我是副厂长李怀德。咱们厂的职工,有困难,组织上是一定会体谅和帮助解决的。你放心,你的情况,我会亲自过问。”
他心里盘算着,这秦淮茹刚死男人,婆家刻薄,又添个嗷嗷待哺的孩子,家里肯定是缺钱缺粮,日子难以为继。
她婆婆贾张氏那是什么德行,他在厂里也有所耳闻,尖酸刻薄,不是个省油的灯。
这秦淮茹,现在就是那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,只要他李怀德适时地伸出手,稍微给点好处,抛出个救命稻草,还怕她不乖乖上钩?
到时候,人情一欠,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