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海中心里盘算着,秦淮茹住院押金他已经垫五块,这剩下的两块八毛五,买点红糖鸡蛋什么的也勉强够产妇补补身子。
他感到非常满意,觉得这全院大会开得非常成功,既敲打贾张氏,又解决秦淮茹的燃眉之急,他刘海中在院里的威望,那是噌噌往上涨,比当上七级锻工还风光!
“好!”刘海中把钱从搪瓷缸子里倒出来,大声宣布:“这钱,七块八毛五,是咱们全院街坊的一片心意!贾张氏!”
贾张氏一个激灵,抬头看他,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刘海中把钱往她面前一递,义正言辞,掷地有声:“这钱,你拿着,马上给秦淮茹送医院去!记住,这是救命钱,是全院街坊的爱心!你要是敢动一点歪心思,昧下这钱……”
他眼睛一瞪,“别怪我刘海中不讲情面,我扒了你的皮!院里街坊也不能饶了你!”
贾张氏一见钱,两眼顿时放光,刚才那点不快和委屈立马烟消云散,脸上堆起菊花般的笑容,连连点头哈腰,一把将钱抢过去:
“二大爷您放心!我老婆子再不是人,也不能昧这救命钱啊!这可是淮茹和孙女的指望!我保证,一分不少,全给淮茹送去!我这就去,这就去!谢谢二大爷,谢谢街坊们!”
她接过钱,宝贝似的揣进怀里,那动作叫一个麻利。
刘海中看着她这副“幡然悔悟”的样子,心里更是得意非凡,觉得自己这番教育工作真是卓有成效,连贾张氏这样的滚刀肉都被他给镇住。
他满意地挥挥手:“行了,大家都散了吧!早点歇着!”
看着贾张氏一溜烟往院外跑的背影,刘海中背着手,在院里踱了两圈,心里美滋滋的:这事儿,办得漂亮!他刘海中,就是有担当,有能力!
可他这得意劲儿还没持续多久,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,天都快蒙蒙亮,刘光天满头大汗地从医院跑回来,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:“爸!爸!不好了!出大事了!”
“怎么了?慌慌张张的!天塌下来了?”刘海中正回味着自己的高光时刻,被打断很是不满。
“秦姐……秦姐说……说奶奶她……她根本就没送钱过去!一分钱都没给!医院那边催着交住院费和后续的费用呢,不然……不然就要把人撵出来!”刘光天哭丧着脸说。
“什么?!”刘海中眼睛瞪得溜圆,像两只铜铃,一口气差点没上来,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
那老虔婆,那个杀千刀的老东西,竟然真的把全院募捐的救命钱给私吞!
他刘海中当着全院的面把钱给她,三令五申,她竟然敢阳奉阴违,转头就把钱揣自己兜里!
这脸打的,简直是左右开弓,啪啪作响!火辣辣地疼!
他刘海中刚在院里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和崇高威信,这要是传出去,岂不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?
他这个二大爷的面子往哪儿搁?以后还怎么在院里抬头做人?
“这个老不死的!这个挨千刀的!”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。
不行,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!
但眼下,秦淮茹母女在医院等米下锅,火烧眉毛。
他刘海中一世英名,今天算是栽在这老虔婆手里!
他咬碎钢牙,走到床边,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手帕包了好几层的小布包,一层层打开,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,这是他辛辛苦苦攒好久的私房钱啊!
他哆哆嗦嗦地抽出十块钱,每抽一张,心尖都跟着狠狠地颤一下,疼得他龇牙咧嘴,脸色发白,仿佛身上被割一块肉一般。
“光天,拿着这钱,赶紧给秦淮茹送去!快去!”刘海中把钱塞到儿子手里,憋着一股天大的火气吩咐道,“记住,就说是……就说是院里体谅她困难,补捐的!千万别提那老虔婆吞钱的事,听见没有!”
为了他这二大爷的面子,为了不在院里丢人,这天大的亏,他认下!
但这口气,他咽不下!贾张氏,这个老虔婆!
这梁子,算是彻底结下了!不死不休!
且说秦淮茹,在医院里总算是安稳几天。
刘光天送来的十块钱,解了燃眉之急,让她勉强能吃上点小米粥,喝上点红糖水。
孩子小,饿得快,好在奶水还算跟得上。
只是她这身子,刚生完孩子,正是虚弱的时候,月子也没法好好坐。
出院那天,是刘光天和刘光福哥俩去接的。
贾张氏?连个影儿都没见着。
秦淮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,站在四合院门口,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,心里一片冰凉。
刚一脚踏进家门,贾张氏那张老脸就拉得跟长白山似的,屋里一股子呛人的烟味混合着淡淡的霉味,哪有半分添丁进口的喜气。
她阴阳怪气地哼一声:“哟,金贵的产妇回来了?我还以为要在医院住一辈子,当个千金大小姐养着呢!”
秦淮茹抱着孩子,胸口一阵气闷,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,默默地走进里屋。
她知道,任何辩解都只会招来更恶毒的咒骂。
“杵那儿当门神呢?”贾张氏跟进来,一双三角眼凶狠地吊起,“告诉你秦淮茹,别以为生个赔钱货就能在家躺着享清福!咱们老贾家可不养闲人!你那工作,厂里还给留着呢,赶紧给我上班去!多挣一个人工分,家里就多一口嚼谷,不然你娘俩都得喝西北风!”
秦淮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感到一阵晕眩,扶着冰冷的炕沿才勉强站稳:“妈,我……我这才刚生完孩子没几天,身子还没恢复……”
“没恢复?我看你壮得跟头牛似的!”贾张氏唾沫星子横飞,“人家旧社会的女人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地干活,你矫情个什么劲儿?厂里可说了,再不去报道,工作就没!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,带着你那丫头片子滚出我们贾家!”
秦淮茹气得浑身发抖,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,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。
她知道,跟贾张氏这种人,是讲不通道理的。
为了怀里嗷嗷待哺的女儿,为了能有一口饭吃,她只能忍。
“好,我去。”秦淮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