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重阳筵宴已过去近半年。皇帝虽未明说,但朝野皆知,他中意于舞狮表演,频频召见排演人员,命人于禁内表演,为太后祈福、为百官贺节。
舞狮成了正儿八经的“皇差”。
那些技艺精湛的象人成了炙手可热的“香饽饽”,为达官贵人所争抢。
武承华虽以“排演总指挥”自居,象人们却都清楚,核心指导是谢蓉婷。她给了他们新的活力和灵感,这份知遇之恩,让象人们对她心悦诚服,感激涕零。
“小主。”
莹茗端着新兑的香糖渴水进来,动作轻快,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。
“您猜怎么着?今儿内务府送份例,除了月例银子,还多了一匣子‘春赏’!说是因着年前百戏排演得力,皇上特意给参与的人都添的恩典。咱们偏殿也有份呢!”
她将瓷杯放在谢蓉婷手边,小心地打开一个描着金边的锦盒,里面是几样时兴宫花、一盒上好的螺子黛,另外一个箱子里装着几匹颜色鲜亮的软烟罗料子,虽非顶级,但也远超她一个九品少使的日常用度。
谢蓉婷接过瓷杯,轻轻抿了一口,甜润的滋味让因早起而有些发闷的胸口舒服了不少。看着莹茗兴高采烈的模样,唇角微扬,轻声道。
“你呀,跟本小主这么久了,还是改不了这喜形于色的性子。”
莹茗嘻嘻一笑。
“小主您知道奴婢的,奴婢就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。”
她目光落在那几匹软烟罗上,兴奋道。
“您看,这料子多鲜亮啊!过年的时候,奴婢就想给您裁一身新衣裳,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!”
谢蓉婷拿起一朵薄柿色堆纱宫花,指尖捻着那柔软的质地,唇角微弯。
“嗯,你看着办吧。”
半年了,那场惊心动魄的重阳宴余波犹在。皇帝对狮舞的喜爱,让“象人”这个原本边缘的群体,成了宫内外炙手可热的“红人”。
段志、殳良他们如今被各路贵人争相邀请,身价水涨船高。武承华顶着“总指挥”的名头风光无限,在黄门鼓吹署走路都带风。熊掌事也因“督管得力”得了赏赐,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。
这份春风得意,也惠及了谢蓉婷。内务府的赏赐只是一部分,更实际的,是那些微妙的人情变化。
原本对她不咸不淡的人,如今见了她也会露出一个笑脸。偶有交集,也会多几分客气和亲热。
“对了。”
莹茗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警惕。
“奴婢今早去领份例点心,听人嚼舌头,说……静思园那边,似乎不太安生。”
“静思园那种地方,不安生才是常态。”
谢蓉婷放下宫花,语气淡然,听不出情绪。
“与我们何干?记住了,莹茗,无论谁问起,麟趾宫偏殿与静思园那位,早已是陌路。”
“是,小主,奴婢明白!”
莹茗立刻正色道。
“奴婢只是觉得,这风声来得有点巧。眼看就要开春准备选秀了……”
她没再说下去,但意思很明白。新秀女入宫,旧事重提,往往是打击对手的好时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