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着这个编号:
q-l034。
我想起那时候我还在晨丰。
那时候我也被关在冷库,也有过被“调剂”的恐惧。
我现在活着,是因为有人——老六、阿妹、皮叔——他们用手、用数据、用纸张替我挡过一次风口。
而q-l034,没有。
他被风吞了,被系统擦掉,被世界遗忘。
而我,是他唯一的“接收者”。
我拿出一张干净的信纸,把那封信一字一句誊写下来。
然后,我用透明胶带将它贴在厕所后排第三格的木墙上——那是个每个人都能看到但又不会立即汇报的地方。
我写了个标题:
一封未寄出的邮件
编号者q-l034的告白
然后,我退后一步,静静看着它挂在那儿。
没有背景音乐,没有人鼓掌。
只有通风扇发出的“嗡嗡”声,和水管间歇滴水的滴答声。
我站了很久。
最后,我在墙角刻下一行小字:
“他没逃,是被你们抹掉的。”
当天晚上,有人把我拉到楼梯间。
是一个我从没说过话的老工。
他说:“那封信……是真的?”
我点头。
他咬着牙,低声道:“他是我舍友。”
“他不是疯子,也不是懒汉。”
“他只是不懂怎么‘对’。”
“他总想着弄清楚事情。”
“系统不喜欢‘懂事’的人。”
我轻轻说:“你能替他记住吗?”
老工点头,眼里泛着红。
“我记得他。”
“他是我见过,唯一一个从不背过工号的白工。”
“他一直以为——有编号,就能留下名字。”
“现在看来,编号也不能救他。”
我说:“所以我们要写。”
“写下来。”
第二天,我在“静默名单”上加了第75位:
编号:q-w075
姓名(推定):林佐(代号q-l034)
轨迹:南端通风楼
备注:记录者,自愿“留信”
我把这条备注后面补了一句:
他不再是未寄之人。
他,已被接收。
我们不能让他们全都消失。
不能让每一个留下信的人——
连一张纸都没人替他挂起来。
他活过。
我记得。
我写了下来。
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