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恢复了寂静,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“沙沙”声,透过门缝传进来,像是有人在低声耳语。
林默不敢出去,也不敢开灯。他蜷缩在沙发后面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看着那扇紧闭的侧门,以及门板上那个狰狞的血手印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老宅里的空气越来越冷,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。
“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”
很轻,很缓,像是穿着绣花鞋的女人在走动。
林默的神经再次绷紧。他记得二楼的房间大多上了锁,怎么会有脚步声?
脚步声从二楼走廊传来,然后停在了楼梯口。
林默屏住呼吸,握紧了身边的一个花瓶,准备随时砸过去。
楼梯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,有人……或者说有什么东西,正在下楼。
他死死盯着楼梯口,月光从窗户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口,缓缓地走了下来。
是她!画像上的那个女人,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袍,长发披肩,眉眼温婉,唇角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只是,她的脚没有沾地,身体离地面大约有几厘米的距离,轻飘飘地飘下来。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,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林默吓得浑身僵硬,连呼吸都忘了。这就是槐娘?!
槐娘飘到客厅中央,停了下来。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沙发,落在林默身上。
“你来了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叹息,“等了这么多年,终于等到了……”
林默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飘近。
“阿和……我的阿和……”槐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,她伸出手,似乎想触摸林默的脸,“你终于回来找娘了……”
阿和?父亲的小名!林默猛地反应过来,她把自己当成了父亲?
“我……我不是阿和……”林默艰难地开口,声音嘶哑。
槐娘的手停在半空中,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茫然,随即又被一种深切的悲伤取代。“不是……阿和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眼神变得空洞,“那你是谁?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,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。“是他……派你来的吗?那个男人……”她的语气变得怨毒,“他骗了我!他说会救我出去,结果把我埋在了槐树下!让我日日夜夜承受树根的啃噬……”
林默听得毛骨悚然。埋在槐树下?
“你说的是谁?”他鼓起勇气问。
“还能有谁?”槐娘的脸上露出凄厉的笑容,“我的丈夫,林明远!你的祖父!”
祖父?!林默震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“他当年为了前途,娶了富家女,也就是你真正的祖母。而我,不过是他在外面的情妇。”槐娘的声音充满了恨意,“我怀了阿和,逼他离婚,他答应了。可就在我生下阿和不久,他就变了卦,把我骗到这院子里,用那把邪刀……”
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后的抽屉上,那里放着那把暗红色的短刃。
“他把我杀了,埋在槐树下,还用邪术把我的魂魄困在树里,让我永世不得超生!他以为这样就能掩盖罪行,和他的富家太太过上好日子!”槐娘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又重新凝聚,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怨毒,“可他没想到,槐树吸收了我的怨气,成了邪物,每年都要吸食林家血脉的精气!他自己也没能善终,晚年疯疯癫癫,整天说看到槐树下有血!”
林默终于明白了。祖母笔记里的“它”,律师的警告,后院的老槐树,一切都串了起来。祖父当年为了掩盖丑闻,杀害了槐娘,将她埋在槐树下,却没想到因此种下了祸根。槐树成了邪物,而槐娘的怨气凝聚成鬼,一直困在这里,等待着复仇的机会。
“那我父亲……阿和呢?”林默颤声问。
“他?”槐娘冷笑一声,“林明远把他从这里带走,从小就不让他靠近。可血脉是断不了的,槐树的根早就顺着血脉缠上了你们林家!你父亲英年早逝,难道你以为是意外?”
林默如遭雷击。父亲确实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,母亲也说过父亲身体一直不好,却从未想过会和这棵邪槐有关!
“现在,轮到你了。”槐娘的眼神变得怨毒而冰冷,“你是林家现在唯一的男丁,你的精气,能让我彻底挣脱这槐树的束缚!”
她说着,身体周围开始涌现出黑色的雾气,那些雾气像触手一样,朝着林默伸过来。
林默猛地想起祖母笔记里的话:“那东西不是人,是从树根里长出来的怨毒……”槐娘的怨气和槐树的邪力结合,已经变成了一种更可怕的存在。
他慌忙抓起身边的花瓶,朝着槐娘扔过去。花瓶穿过她的身体,砸在墙上,碎了一地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槐娘的声音带着嘲讽,黑色雾气离他越来越近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,“乖乖过来,让我吸干你的精气,你就能和你父亲、祖父团聚了……”
林默被逼到墙角,眼看就要被黑雾吞噬。绝望中,他突然想起了那把短刃!槐娘刚才提到,祖父是用那把刀杀了她!
也许,那把刀就是克制她的关键!
他猛地转身,扑向抽屉,拉开抽屉,抓起那把暗红色的短刃。触手依旧冰冷,但这一次,他没有犹豫。
“啊——!”槐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黑色雾气剧烈地翻腾起来,“你敢拿这把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