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不知道该怎么做,只是本能地握紧短刃,朝着槐娘刺去。
短刃穿过黑雾,刺中了槐娘的身体。
“噗嗤”一声,像是刺破了一层薄膜。槐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“不……我的力量……”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那些黑色雾气也迅速消散,“林明远……你好狠的心……连死了都要留下这把刀克制我……”
槐娘的身影越来越淡,她看向林默,眼神里的怨毒渐渐褪去,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疲惫。
“阿和……我的孩子……”她喃喃地说,“对不起……是娘不好……”
说完,她的身体彻底化作一道轻烟,消散在空气中。
客厅里的寒意渐渐退去,那股腥甜气也淡了。林默瘫坐在地上,手里还握着那把短刃,刀刃上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红光。
一切都结束了吗?
他喘着粗气,看向侧门。门板上的血手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,门外也没有了敲门声。
他挣扎着站起来,走到后院门口,犹豫了一下,还是推开了门。
院子里很安静,老槐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,枝叶不再发出诡异的声响。树下的那个圆形土坑还在,只是坑边的暗红色泥土似乎干涸了一些。
林默走到槐树下,看着那个树根处的人形凹陷。他想起槐娘的话,她被埋在这里,被树根啃噬了几十年。
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,有恐惧,有愤怒,也有一丝莫名的悲哀。
就在这时,他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轻响。一块石板松动了,露出下面的泥土。
泥土里,似乎埋着什么东西。
林默蹲下身,用手扒开泥土。很快,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。他把它挖出来,是一个小小的骨灰坛,坛口用蜡封着。
他擦掉坛身上的泥土,看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爱妻林婉之骨灰。夫明远立。”
林婉?原来槐娘的真名叫林婉。
林默愣住了。祖父既然杀了她,为什么又把她的骨灰埋在这里?还刻上“爱妻”?
他想起画像上林婉忧郁的眼神,想起她牵着孩子的照片,想起槐娘最后那句“对不起”。也许,事情并不像槐娘说的那么简单。
他拿着骨灰坛,回到屋里。在祖母的笔记本里,他找到了答案。
那是夹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一张泛黄的信纸,字迹是祖父的:
“惠妻:
当你看到这封信时,我恐怕已不在人世。婉娘的事,是我一生最大的罪孽。当年我并非有意杀她,只是中了邪槐的蛊惑,失手之下……等我清醒过来,她已气绝。我不敢声张,只能将她埋在槐树下,用家传的血刃镇住她的怨气,希望能让她安息。
那棵槐树不知何时成了邪物,吸食生灵精气。婉娘死后,怨气与槐气结合,变得更加凶险。我娶你,是为了保护阿和,让他远离这里。可我知道,血脉相连,终究躲不过。
我把血刃藏在卧室,希望后世子孙能有机会化解这段恩怨。婉娘,若有来生,愿你不再遇我……”
信纸的边缘有泪痕,墨迹也有些模糊。
林默放下信纸,心情复杂。祖父当年确实犯了错,但他也在尽力弥补。他用家传的血刃镇住槐娘的怨气,娶了祖母,生下父亲,试图让后代远离这里。可惜,邪祟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。
他看着手中的骨灰坛,又看了看那把暗红色的短刃。也许,这才是化解恩怨的关键。
天亮了,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老宅,驱散了整夜的阴霾。林默拿着骨灰坛和短刃,再次来到后院。
他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坑,小心翼翼地将骨灰坛放进去,然后用短刃在树干上刻下一道符文——那是他在祖父的一本旧书上看到的,据说能净化邪祟。
做完这一切,他站起身,看向老槐树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老槐树静静地矗立着,似乎和普通的树木没什么两样,再也没有了昨晚的诡异。
空气中,那股腥甜的气息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泥土的清新。
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转身离开后院。他知道,槐娘的怨气已散,邪槐的诅咒也该终结了。
他没有再留在老宅,只是在离开前,将那把短刃和祖母的笔记本一起收进背包。这些东西承载着家族的秘密和罪孽,他需要好好保管,也需要让未来的子孙知道这段历史,引以为戒。
走出阴槐巷,外面已是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。阳光明媚,空气温暖,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。
但林默知道,那不是梦。有些罪孽,有些恩怨,即使过了几十年,也依然会在原地等待,等待一个了结的机会。
而他,有幸成为了那个了结的人。
他回头望了一眼深处的老宅,晨光中,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像是在无声地告别。
巷口的风吹过,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,像是某种花朵的味道,清新而淡雅,再也没有了昨晚的腥甜和腐朽。
林默转过身,迎着阳光,快步走向前方。身后的阴槐巷渐渐被高楼大厦遮挡,只留下一段尘封的往事,和一棵终于得以安息的老槐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