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沙场征战是武人的本分,今日文人雅集,总不好拿刀剑功夫充风雅。谭都督既有兴致,何不也来一首应景之作?”
这话分明是当众刁难,谭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,余光扫过席间众人或好奇或轻蔑的眼神。
在京城文人圈子里,若连这点挑衅都接不住,日后必然处处受制。那些关于武夫粗鄙的风言风语,怕是要像西北的沙般,日日磨着他的名声。
“诸位只道西北风光豪迈,却不知守边将士的艰辛。”
谭威缓缓起身,声音低沉如擂鼓。
“外敌环伺时,我们以血肉之躯筑起长城,稍有懈怠,便要承受养寇自重的猜忌。就像那山间翠竹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顿了顿,前世课本里的诗句翻涌而出:
“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岩中。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西南北风!”
。。。。。。
“好!”
辜楷手中的酒杯不知觉坠地,酒液在青砖上蜿蜒成河,他盯着谭威,双目有些兴意:
“好一个千磨万击还坚劲!江南诸子自诩风流,与这等气魄相比,不过是腐儒酸诗!”
话音未落他竟跌跌撞撞冲向书房,嘴里念叨着“灵感如潮,不可不画”。而刘闻言的折扇重重合上:
“妙!妙极!谭兄这一手,当真是 武镇西北,文压京华!我断言,不出三日,这首诗必在大江南北传唱!”
郑工义抚掌赞叹,望向谭威的眼神已带了几分敬畏。谭威却暗自捏了把冷汗,看着众人惊叹的神情,他心中满是愧疚,这哪是自己的才思,分明是从后世“偷”来的佳作。
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,拱手道:
“见笑了,家中有事,谭某先行告退。”
刘闻言、皇甫岐、郑工义一路送至府门,言语间满是殷勤。待谭威的马车远去,书房内传来阵阵墨香。
辜楷如痴如醉地挥毫泼墨,宣纸上一株翠竹傲立岩间,笔力苍劲,大有诗中“任尔东西南北风”的气势。
他题下“竹石图”三字时,墨迹力透纸背,张诚盯着画作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先前的轻狂早已消散,只剩满心懊悔,自己何必得罪谭威呢。
其他文人也都默不作声,气氛尴尬至极。
许久,有人发话。
“说起谭都督,诸位可听过他关于改制的言论?”
皇甫岐适时开口,成功转移话题。
“他主张摊丁入亩和建设兵团的制度,既解决军粮之困,又减轻百姓赋税。。。”
随着他的讲述,众人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。当前陛下锐意改革,不能不说有些想法的。
当晚辜楷的《竹石图》与谭威的诗作便在文人圈子里传开,而关于他那些惊世骇俗的政治见解,也随着茶余饭后的谈资,如星火燎原般在京城蔓延。
背后推助之人,无非是那送画的和受画的而已,毕竟改革需要站队,而站队需要适当的吹吹风,让大家知道动向。
谭威,又当了回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