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本该用来安置难民的土地,如今竟成了权贵们的敛财工具。
“杜风正!”
他猛地转身。
“你即刻带人彻查此事,若属实,备好弹劾奏章!”
杜风正抱拳应下,目光中也是怒意。谭威从怀中掏出锭银子塞到老汉手中:
“先拿去度日,此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。”
老汉捧着银子,突然放声大哭,周围百姓也跟着跪地叩谢。消息一传十,十传百,当队伍离开时,自发跟随的难民竟达千人之多,浩浩荡荡地向着开州行进。
一路上谭威看到自己建设的开州刚有了些繁荣,就被后续的这些朝廷派来摘桃子的腐烂官员一个劲糟蹋,谭威气不打一处来。
虽说对明末这些操蛋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可是真的亲身经历后还是憋屈,谭威一路上尽量维持。
甚至派人去开州交涉,毕竟部分军田还是有纠纷的,最起码敲打一下这帮蚂蝗,让他们收敛点,随后还是北上赴京,不敢耽误。
与此同时,京师谭府内一片繁忙景象。凤仙手持掸子,指挥着家丁擦拭廊柱上的积灰,鬓边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“西厢的被褥都换了新的,厨房炖着都督最爱吃的羊肉煲。。。”
她一边念叨,一边偷偷瞥向正在搬运花盆的张狂。两人虽已定下婚约,可在出阁前,她只能红着脸装作不在意,余光却始终追随着心上人的身影。
小左穿着崭新的便服,局促地坐在石凳上。他摩挲着腰间的佩刀,那是师父亲自送他的礼物,想起即将见到都督,少年的眼中满是期待与紧张。
英娘天未亮便醒了,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直到听到隔壁传来慈烨的啼哭声,她才匆忙起身。
“快,帮我梳妆。”
她催促着使女,声音里藏不住的激动。铜镜中,胭脂晕染在脸颊,凤冠上的珍珠折射着晨光,一身盛装的她恍若初见时的模样。
当英娘走到院中,慈烨已在乳母怀中熟睡。她轻轻拨开儿子额前的碎发,在那粉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:
“慈烨,今天父亲要回家了。”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母子身上,映得英娘眼底泛起泪光。自分别后,无数个日夜的思念,此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期待。
她望向府门方向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,正穿过大街小巷,向着她们走来。
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天际,谭府后厨蒸腾的热气中,清水炖羊肉的浓香裹着花椒与桂皮的辛香,顺着雕花窗棂飘满整个院落。
凤仙踮着脚将最后一碟凉拌苜蓿端上长桌,望着空无一人的席位咂舌:
“都过午时三刻了,都督的马队该不会迷了路?”
英娘捏着帕子的指尖微颤,倚在月洞门边的身影被日头拉出细长的影子。她第三次转身询问管家:
“从城门到府里,往常要走多久?”
话音未落,眼眶已泛起水光,自接到谭威归期的书信,她便日日数着时辰,此刻满心的期待却被漫长的等待熬成了焦灼。
“夫人!都督到了!”
家丁的高喊突然撕破寂静。英娘猛地转身,帕子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。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沉稳有力,踏得青石板咚咚作响。
当那个身着藏青长衫、腰间佩刀泛着冷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,她积攒多日的泪水终于决堤。
谭威跨进院门的瞬间,目光便牢牢钉在英娘身上。很久未见,她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愈发衬得脸庞明艳,只是眼角的泪痣旁还挂着泪珠,看得他心口微颤。
“又哭鼻子。”
他大步上前,声音里带着克制的笑意。英娘福了福身,垂眸嗔道:
“黑得跟炭似的,也不知在西北受了多少苦。”
话虽埋怨,指尖却不自觉地抚上他袖口的补丁。
“都散了吧!”
英娘扬声吩咐。
“今日府中不设规矩,酒肉管够!”
欢呼声顿时响起,张狂挤在亲卫堆里,学着他们抬手行军礼,动作虽笨拙却满是兴奋:
“这新军礼何时练得这般利落了?我离营才多久,倒显得落伍了!”
待众人散去,庭院重归寂静,谭威望着英娘突然有些局促,分别太久,那些在信中未说尽的思念,此刻竟不知从何说起,还是英娘率先打破沉默:
“慈烨在午睡,去看看他?”
寝室内,孩童的奶香混着安神香萦绕鼻尖。谭威望着床上熟睡的小人儿,稚嫩的小脸泛着红晕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。
他的手指微微发颤,轻轻抚过儿子柔软的脸颊:
“生得真像你。”
英娘倚在门边,看着丈夫笨拙却温柔的模样,嘴角不自觉上扬。
回到主院小厅时,八仙桌上已摆满开州特色菜。酸辣爽口的醋熘黄鱼、金黄酥脆的羊肉炕馍,青瓷碗里的老酒还冒着热气。
“饿坏了吧?”
英娘正要唤使女布菜,谭威却抬手拦住:
“我先去沐浴,路上沾了一身风沙。”
这个习惯整个谭府都是知晓的,自家都督极爱沐浴,可是这话如今在英娘耳中更是有了别的意思。
木桶里的冷水浇在背上,谭威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。他匆匆擦拭身体,心里惦记着厅中等待的人。
当他重新踏进小厅,英娘正踮脚去够高悬的罩笼,她转身时鬓发轻扬,手中酒壶还滴着醇香的液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