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山上,两人就开始干活。柳三江蹲在雪地里,手指被冻得通红,却依然专注地布置着套子。他的动作轻巧而熟练,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遍。
“大哥,你等会。”他朝前面的身影喊了一声,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,“我先在这儿埋点陷阱。”
柳家旺闻声停下脚步,将那杆老旧的猎枪往肩上一甩,转身看向弟弟。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调侃:“你小子还真是谨慎,这才刚进山就开始布置了?往年可不见你这么积极。”
“有备无患嘛。”柳三江抬头笑了笑,眼角的笑纹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生动,“再说了,谁能保证每次进山都有收获?老枪叔他们不也说过,进山十次能打着一两次就不错了。”
说话间,他的手上动作不停,将套子固定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旁。积雪被他拨开,露出下面半冻的泥土,散发着潮湿的气息。
“说得也是。”柳家旺也蹲下身子,从腰间摸出一卷绳索,“那我也帮你一起。这活计我是有段时间没干了,家里那小子倒是挺喜欢。”
寒风吹过,带起一阵细碎的雪粒。柳三江缩了缩脖子,将棉袄领子竖起来挡风:“大爷昨天说了,开春就得收枪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柳家旺叹了口气,手上动作顿了顿,“等雪化了,山里就不一样了。不过夏天秋天也有好处,到时候带你上山找拖盼儿、山柿子、狗枣子,那都是好东西。”
“听着就馋人。”柳三江将最后一个套子固定好,拍了拍手上的雪,“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早,眼下还是得先把肉库存备足了。”
柳家旺突然想起什么,眼睛一亮:“对了,按理说这会儿该组织围猎的。以前每年都有,就是去年因为黑柱豹的事耽搁了。”他站起身,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,“你是没见过,那场面可壮观了。孙铁柱他们屯子上次围猎,一次就打了三千斤的野猪!”
柳三江看着柳家旺眼中闪烁的光芒,忍不住笑道:“大哥,你这是想去孙家寨了?咱们屯子也能办,等明年冬天,咱们也组织一次,肯定比他们打得多。”
“说到孙铁柱”柳家旺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三江一眼,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,“他家闺女确实不错,长得喜庆,家里条件也好。你要是”
“大哥!”柳三江无奈地打断,脸上露出几分尴尬,“这事都过去了,咱能别提了吗?我又不是非得当上门女婿。再说了,咱们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差,打了狼,衣服都置办齐全了。”
突然,柳三江眼睛一亮,露出狡黠的笑容:“对了大哥,孙叔不是还有个待嫁闺女,比我小三岁,跟小虎子”
“去你的!”柳家旺笑骂道,抬手作势要打,“小虎子才六岁,你这是要祸害谁呢?”
两人说说笑笑,往山里深处走去。积雪很厚,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。山风呼啸,不时带来远处的树枝断裂声,仿佛整个山林都在这寒冬中瑟瑟发抖。
到了中午,太阳高悬,却只能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一片朦胧的光。他们已经走出很远,但一路上连个野鸡影子都没见着。
“山上闹得太厉害,东西都跑远了。”柳家旺找了个向阳的地方坐下,从怀里掏出几个玉米面饼子,“咱们吃完再往前走走,要是还找不着,就得找地方住了。前面有个草棚子,是人家那边屯里种地打算用的,可以凑合一晚。”
柳三江正要说话,突然眼睛一凝。远处雪地里,一个棕色的身影正小步跑来。那东西脑袋上有两只又短又直的黑角,鼻梁上还残留着一缕黑绒,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醒目。
“大哥,”柳三江压低声音,眼中闪过一丝兴奋,“山里有羊吗?”
“羊?”柳家旺一愣,放下手中的饼子,“有是有,就是少见。怎么了?”
“你看前面。”
柳家旺顺着柳三江指的方向望去,眼睛顿时亮了:“雪鹿!好东西啊!这肉比狍子还香呢!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,“难得啊,这东西平时都在高山上,很少下来的。”
柳三江已经取下背上的弓,动作轻缓地搭上箭。柳家旺也举起了枪,眼睛死死盯着那只雪鹿。
“我数三声,一起动手。”柳家旺低声道,“三、二、一,打!”
枪声和弦响几乎同时响起,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。那雪鹿后腿中枪,屁股上还插着一支箭,想逃却已经动弹不得,在雪地上痛苦地挣扎着。
“中了!”柳家旺兴奋地跳起来,“今儿个算是遇着了!这下够吃好几天的!”
两人正要上前,柳三江突然脸色一变,一把拉住了柳家旺的衣袖。在他们身后不远处,一只花斑大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。那大猫上半身花斑,下半身白毛,一条长尾巴高高翘起,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。
柳三江和柳家旺对视一眼,缓缓举起了武器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。
“豹子”柳家旺低声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这畜生怎么下山了?”
“别说话。”柳三江的声音很轻,但异常坚定,“它可能是闻着血腥味来的。”
那花斑大猫似乎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猎物,尾巴轻轻摆动,随时可能发起进攻。它的目光在受伤的雪鹿和两人之间来回移动,似乎在权衡该先对付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