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这叫楠木村,可实际上我们还叫赵家村,村子本就不大,都是知根知底的人。”说着,老汉长叹一声,皱纹里都刻着愁苦。
“我们这原本也是鸡犬相闻的和乐之地,可自从如烟出了那档子事儿,这就发生了不少的怪事。”
周蘅忍不住插嘴道,“果然是阴魂作祟?”
“若真是鬼物倒还好了。”老汉连连摆手,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,“那如烟,分明是咱们亲自看着她入的土,可几日后,她竟好端端的又站在了自家院里!”
周蘅顿时觉得后颈发凉,不自觉的又往言初身旁靠了靠,这也太吓人了吧?死而复生不奇怪,都入土了还能活,那就奇怪了。
言初眯起眼睛,“后来如何了?”
老汉抹了把冷汗,“出了这事大家都吓得魂飞魄散的,有几个胆大的结伴去问,如烟她娘硬说是咱们弄错了,非说这赵如烟没死,但是那棺木还是我们亲手钉的,死没死的,埋没埋的我们还能不知道吗?”
“出了这事儿,家中还有一些银钱的,便直接搬走了,他们搬走之后,大家伙又等了好些日子,见赵如烟确实与常人无异,有脉搏,有心跳,有呼吸的,大家也就慢慢的自欺欺人的信了她真没事。”
说到这,老汉突然抓住周蘅的衣袖,枯瘦的手不住地发抖,
“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,可没想到又过了几日,村东头的小才就疯了,他疯之前还拉扯着他爹娘说夜里看见了赵如烟那丫头在窗外飘……可是这谁信啊,结果当天就……”
“后来他们一大家子去赵如烟家里讨说法,这一去再也没回来,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,人不能就这样丢了啊。”
“后来陆陆续续又出了几档子怪事,”老汉松开抓着周蘅的手,颓然道,“每回都和赵如烟那丫头脱不开干系,村里的人跑的跑,逃的逃,就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,要么是舍不得这从小长大的地方,要么就是家中也有人不见了的。”
说到这里,老汉突然老泪纵横,“我那苦命的孙女,她才十四岁啊,爹娘走的早,就剩下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,找不到她,老汉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。”
周蘅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,心里头一阵酸楚,这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寻常的村落,竟然会因为一个人而落得这般凄凉境地。
周蘅侧首望向言初,只见她眸光沉静,
“赵如烟之事,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,若是令孙女尚在人间,我也一定会把她寻回。”
老汉闻言,浑浊的泪珠顺着沟壑纵横的面庞滑落,“言观主,那…那赵如烟厉害的很呐。”
虽说孙女对自己很重要,可若是让言观主去冒险,他也是不太愿意的。
周蘅,“老人家你就尽管放心,我师父在肯定没问题,我师父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。”
言初忽然抬手指向村西,“赵如烟家中可是在那里?”
老汉听到这话眼中敬畏更胜,“正、正是!言观主果然神通。”他颤巍巍要跪下去,被周蘅连忙扶住。
“你先回去吧,切莫随意走动,这些符纸分给和你同住之人,切记一定要贴身携带。”言初从布囊中又取出几张符纸出来。
老汉接过一看,恰好与留守在村中的村民数目分毫不差,顿时肃然起敬,“言观主真是神算。”
他颤抖着手要往衣袖中摸钱袋,却被言初给制止了,“不必了,全当刚才你提供赵如烟信息的答谢。”
说完就带着周蘅往赵如烟家中而去。
周蘅掂了掂空荡荡的荷包,忍不住小声嘀咕道,“师父,那些符咒如果是在京城里售卖少说值几十两银子呢,你不心疼吗?”
言初闻言黛眉微蹙,瓷白的小脸皱得像是苦瓜,“……如何能不心疼。”简直心疼极了,那可是几十两银子啊,可是祖师爷曾教导过她大道慈悲。
看着远处破败的茅舍,言初叹了一口气,玄门济世,本就不应该计较这些黄白之物。
“周蘅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,该我们收的铜板一个都不能少,但该舍的时候也要慷慨解囊。”
周蘅听到这话眼中满是崇敬,他师父真的就是九天下凡来的玄女娘娘,“好的师父,我记下了。”
言初见周蘅如此的听话,对他的满意又多了一分,转身却悄悄盘算起来,这笔开销合该记在言遇安身上,谁让赵如烟是他的心上人呢?他不当这个冤大头,还谁来当?
言遇安,……我可是你兄长啊!!
周蘅跟在言初身后,越往里走,四周愈发阴冷刺骨,寒意如附骨之疽,顺着脊背攀爬而上,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低声问道,
“师父,刚才你可是凭借这些阴气来推断赵如烟的住处?可为何此地阴气如此浓重,而言公子身上却无半点阴邪之气?”
言初沉声道,“这些阴气并非源自赵如烟,依照方才老翁所说,她分明已死,却又活生生归来,此事有违天道,必定是邪祟作祟,这些阴气应该是受那邪祟所吸引,聚而不散,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鬼物被吸引过来,长此以往,这村子里的活人迟早要遭殃。”
周蘅闻言,心中顿悟,可转眼一想,脸色又倏地煞白,若真如师父所说,那待会儿岂不是要撞见满地的……那些东西?
他脚步一滞,喉头滚动,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言初的衣袖,“师、师父,你会护着我的对吧?”
言初侧颜瞥了他一眼,似笑非笑,随后从布囊中取出一道朱砂符纸递给他,
“天雷符,其用处不必我多说了吧?”
周蘅眼睛一亮连忙接过,如获至宝般攥紧,“不用不用,我知道的。”
师父给他的那些书上记载了很多的符纸类型,这天雷符乃是诛邪至宝,威力极盛,寻常邪祟触之即灭,就算是厉鬼凶煞,一道雷光劈下,也能让他们魂飞魄散。
言初两人行至一处院门前,院门半掩,门楣上悬着的灯笼已经褪尽了颜色,在阴风中微微摇晃,发出吱吱响声,院门前的阴气翻涌,隐约可见数道黑影在雾气中游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