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陈子明突然冲破了这份凝重的气氛。他兴冲冲地穿上衙役服,小跑着来到司马澜面前,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:“世子!属下是京中解差,负责押送沈氏一族流放寒陵。这是公文!”
司马澜身后的参将接过公文,目光快速扫过纸面。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,一把拉住陈子明退后几步,厉声喝道:“给我把他们团团围住!”
话音未落,雷霆小队的士兵们便如临大敌,举起手中的武器将沈氏一族团团围住。刀光剑影中,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
沈长菱眼中寒光一闪,身形如闪电般掠到家人身前。她冷冷地盯着参将,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:“想动手?”
那语气中暗含的杀意,让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陈子明慌了神,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。
司马澜转向参将,眉头紧锁:“卫参将,出了什么事?”
“他们是从渡州过来的。”卫参将压低声音,凝重地说道。
“渡州?”司马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卫参将沉重地点了点头。
司马澜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,随后缓缓开口:“渡州水患后,有不少流民逃到寒陵。我们将他们安置在城外,谁知三天内就有许多人染病。起初只是发热腹泻,接着浑身就开始不受控制,呕吐、失禁、头痛折磨得要命,两日就没了命。大夫说,这很可能是时疫。”
此言一出,沈氏众人如遭雷击。寒风中,他们的脸色变得比雪还要苍白。
“当真是时疫?”族长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。他佝偻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,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
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,就怕染上病症。没想到终点竟是龙潭虎穴。这个残酷的现实,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。
“诸位莫慌,”卫参将试图安抚道,“我们也是为了安全着想。等确认你们无恙,自然放行。”
楚云衡默默走到沈氏这边,虽然没有说话,但这个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。
“还有一事,”卫参将又补充道,“澜江已经结冰,水路不通。不过你们运气不错,跟我们走陆路,三日就能到寒陵。”
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沈氏众人最后的希望。
族长失声痛哭,老泪纵横:“老天爷这是想让咱们交代在这儿啊!”
“我不想死,我不去寒陵了!”人群中爆发出绝望的哭喊。
“到了那疫病窝里,哪还有活路?”
众人抱头痛哭,寒风中的哭声格外凄凉。
杀江神色凝重,转向卫参将:“安州情况如何?”
“比寒陵稍好一些。”卫参将委婉地回答,眼神中却透露出不容乐观的信息。
杀江心沉到谷底,立即牵出马匹:“我们这就回去!”时间就是生命,他必须尽快赶回安州。
“大爷,这些货”小孟子还在犹豫,目光在货物和马匹之间来回游移。
“什么货不货的,赶紧走!”杀江心急如焚。若是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,家业就要落入外人之手。这个后果,他想都不敢想。
“沈兄,后会有期!”杀江翻身上马,向沈丰年抱拳告别。
“一定一定,随时恭候!”沈丰年连忙还礼,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。
杀江一甩马鞭,带着手下人策马狂奔而去。马蹄声渐渐远去,留下一地尘土。
司马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挥手吩咐:“去通知下面放行。”
沈长菱蹲下身,仔细教导孟氏如何缝制口罩。听司马澜描述的症状,她心中已有判断——这很可能是痢疾。在现代,这种病不过是小事一桩,但在这个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,却足以夺去无数人的性命。
“张老,”她抬头问道,“你见过这种病症吗?”
张老捋着胡须,沉吟片刻:“非得亲眼看见病人,才能真正明白情况有多严重。不过单纯拉肚子致死的,倒是头一回听说。”
“那咱们只能先想办法防着点儿了。”沈长菱心中一沉。
“你知道如何预防?”张老顿时来了兴趣,目光炯炯地看着她。
“病症传播无非是通过空气或接触。护好口鼻,注意卫生,干点儿总比干坐着强。”沈长菱一边说,一边示范如何正确佩戴口罩。
“你是说,邪气入体时要护住口鼻?”张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“对,这空气里说不定满满的都是阴邪之气。我们呼吸时,若能遮挡一二,或许有用。”沈长菱耐心解释道。虽然这种解释不够科学,但至少能让他们理解预防的重要性。
“有道理!”张老兴奋地转身钻进马车,想必是去准备制作口罩的材料了。
沈长菱看着他的背影,暗自摇头。这种简单的预防方法,在这个时代能起多大作用,她心里也没有把握。但此时此刻,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。
就在这时,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士兵跑上来禀报:“世子,土匪已控制,共四百余人,现存活百余”
“住口!”司马澜厉声打断道,“我们只管剿匪,其他一概不问!记住,我们的目的只有剿匪!”
士兵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,连忙低头退下。
司马澜挥退手下后,目光落在楚云衡身上。
“表哥,多年不见。”他笑嘻嘻地凑了过去,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。
楚云衡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舒展,眉眼间的冷意消散了几分:“还是这般没个正形。”
“那是自然,我这人向来豁达。”司马澜大大咧咧地在楚云衡身边坐下,目光扫过案几上的茶具。
楚云衡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茶,茶香四溢,氤氲的水汽在空气中缓缓升腾。司马澜端起茶杯,轻轻嗅了嗅:“好茶。”
营帐内一时陷入沉默。司马澜眼珠转了转,状似不经意道:“表哥,雪徒在附近吧?”
“有事?”楚云衡抬眼看他。
司马澜放下茶杯,神色忽然认真起来:“帮个忙呗?你也知道皇祖父一向不待见我爹,这事要是让我爹知道了,他肯定要查个底朝天。”
说到这里,他叹了口气,声音低沉了几分:“到时候把证据全都递上去,皇祖父看到这些,指不定又要迁怒于我爹了。”
楚云衡闻言沉默不语。作为外甥,他比谁都清楚舅舅的处境有多艰难。朝堂之上步步惊心,一个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。
“好,我这就写信。”片刻后,楚云衡提笔写下一封信件。
雪徒很快便带着信件飞向远方,它矫健的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。沈长菱站在不远处,看着这一幕,心中暗暗羡慕。她从未见过如此通灵的鸟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