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映玉怔住了，她攥着衣襟，慢慢走向吴廉。未曾出声，泪已拂面。吴廉慌了，赶紧跑过去：“玉……玉儿，你别……别哭啊。”

姚映玉紧张道：“你能看见我？”

吴廉去抱姚映玉，手从她的身体里直直穿过。吴廉急了，看着姚映玉不知怎么办好。他的样子，把姚映玉逗得既想哭，又想笑:“上天待我不薄，在我离开前，还能见见夫君，亦能让夫君见见我。”

“是我不好，都是我的错！”吴廉想抱，想安慰，又怕像刚刚那样扑个空。“你索我的命，带我走好不好。碧落黄泉，幽冥地府，你去哪儿，我去哪儿。”

姚映玉笑着摇头：“不是夫君的错，是玉儿不好，觉得人间太累，想去地府躲清闲。”

吴廉哭得稀里哗啦：“是我的错，就是我的错！你怪我，骂我，杀了我都行。玉儿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，我心里难受。”

姚映玉往前走了半步，又退了回去：“夫君，知错能改，善莫大焉。我原谅你了，你也不要怪自己了好不好？事出突然，你我都不想，况且始作俑者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。”

为了得到她的脸和身份，阿丑不惜以身饲虫。她虽不知那祟虫是什么，却也看到了那虫子有多恐怖。按理说，她是恨阿丑的，恨她夺了自己的脸皮，杀了自己。可听她说起那些过往，亲眼看到她的下场时，又觉得她可怜。

吴廉摇头：“我不能原谅我自己。玉儿，你带我走，带我走好不好？我们做不成阳间的夫妻可以做阴间的。我让吴管家给我们烧宅子，烧花轿，烧仆人。总之，我们在那边儿也能过得好好的。”

“夫君！”姚映玉声音柔柔的：“你答应玉儿三件事好不好？玉儿走得急，好多事情都没办。夫君这么疼爱玉儿，应该会帮玉儿的是不是？玉儿已经尸骨无存了，夫君还想要玉儿死不瞑目吗？”

吴廉摇头，急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玉儿知道，夫君舍不得。”姚映玉走到吴廉身旁，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：“玉儿的第一个心愿，与夫君拜堂成亲。玉儿的第二个心愿，请夫君代为照顾母亲。”

说着，轻轻抬头，看着吴廉的眼睛：“姚家的情况，夫君知道。父亲是个不安于室的，母亲只有我可以依靠。我没了，父亲定会想方设法与母亲和离。即便不和离，也会纳妾，养外室，他还会有别的孩子。夫君，玉儿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，唯有夫君了。”

吴廉攥了攥手：“我会帮玉儿照顾岳母的。”

“夫君要说话算话！”姚映玉目光坚定，越发温柔：“最后一个心愿，玉儿不想百年之后无人供养，所以……夫君能不能送玉儿一个孩子。”

吴廉咽了咽口水，扭头看向慕笙：“慕姑娘，我可以跟玉儿生个孩子吗？我看过话本，有那种人鬼情未了的。”

慕笙摇了摇手指，吴廉的眸光黯淡下去。

人鬼情未了这事儿确实有，但生孩子的确实没有。人属阳，鬼属阴，阴阳难以调和。不是阴盛阳衰，就是阳盛阴衰。说白了，不是活人被鬼害死，就是鬼被打得魂飞魄散。

所谓的人鬼情未了，不是陷阱，就是悲剧。

姚映玉：“夫君与玉儿情深缘浅，此生怕是没办法有孩子了，但玉儿有个建议。夫君你可以收养或者过继一个孩子，将他记在玉儿名下。这样，玉儿与夫君就有了孩子，玉儿也不用担心百年之后无人供养，做个孤魂野鬼了。”

以退为进，先让吴廉放弃与她共赴黄泉的念头，活下来再说。至于妻儿，总会有的。

吴廉不知姚映玉的心思，还在想她刚刚的提议。收养简单，过继也容易，他们吴家有很多旁支巴不得把孩子送到他们家里来。爹那边儿好说，娘那边儿有点儿难办，没关系，哄一哄就好了。

吴廉想法简单，思维跳跃，一个转身去拉姚映玉的手。空气掠过掌心，抓到的是一片凉意。心里有些难受，想哭，忍住了。红着眼圈儿，挤出一抹笑意：“玉儿，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？”

姚映玉：“女……女孩儿？”

吴廉有些犯愁：“我不是不喜欢女孩儿，而是女孩儿大了要嫁人。嫁了人就得侍奉公婆，怕是不能将咱俩的牌位供奉到人家的祠堂里。所以，收养或者过继男孩儿？这吴家的祠堂虽然破了些，凑合一下也行。你放心，我让他们把咱俩摆个清净点儿的地方。”

沈渡捏了捏慕笙的鼻尖儿：“笙笙要不要跟我摆一个祠堂”

慕笙：……他这是在咒她死吗？就知道这姓沈的接近她不安好心。

沈渡：“我们沈家有两处祠堂，笙笙若是喜欢热闹，就摆在京城里。若是喜欢安静，就留在青州府。”

慕笙揪住他的领口：“沈公子，你咒我死就算了，还想把我分尸。”

沈渡轻咳一声，握住她的手：“笙笙误会了！我的意思是，生同衿，死同穴，笙笙可愿嫁我为妻？”

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儿，慕笙瞬间打了个激灵，将他的手推开：“算命的说了，我天煞孤星，克父，克母，克夫，克子，不适合嫁人。”

沈渡眯眼：“巧了，算命的也说我天煞孤星，克父，克母，克妻，克子，克手足，不适合成婚。”

慕笙嘿嘿一笑：“那奴家与公子还真是……”

沈渡：“天生一对，地造一双。”

慕笙：“呸，我说的是同病相怜。”

沈渡撩起她鬓角的头发：“同病相怜何尝不是一种天作之合？笙笙，要不要与我试试？”

气息扑在脸上，唤醒全部感官。慕笙越发觉得不自在，像是有祟虫在骨头里爬。咬着唇，将沈渡推开一些：“试什么？”

“试试与天道抗衡！”捏着她的下巴，轻轻抬起：“笙笙不适合嫁人，我不适合娶亲，那我入赘给笙笙。以毒攻毒，看看能不能改写你我天煞孤星的命运。”

眼神交汇，心头猛地一颤，仿佛电流贯穿全身。

“沈渡——”

“没有反对，就是同意了。”用拇指蹭了蹭她的唇，声线越发暧昧：“我没操办过娶亲的事，不如先拿吴廉练练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