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廉不怕死,死了就能看见玉儿了,可他不能死得太难看。他的玉儿胆小,看见他会害怕。姚映玉的魂魄急得团团转,既怕吴廉出事,又苦于不知如何帮他。
“解药,慕姑娘你快问问她有没有解药。”姚映玉蹲在慕笙跟前,摇她的胳膊:“她那么喜欢吴郎,怎么舍得伤害他?你帮我告诉她,只要她肯放过吴郎,我愿意给吴郎托梦,让吴郎跟她好好过日子。”
慕笙示意姚映玉安心,有她在,绝不会让吴廉出事。那边,吴廉正被沈渡摁着,叫得呜呜哇哇。吴管家急得团团转,不停搓手,既怕少爷出事,又怕打扰到表少爷,稍不留神就要了少爷的命。
刀尖刺入大包时,有一丝微痛。吴廉吓得闭上眼睛,不住道:“哥,亲哥,你能不能痛快点儿?我怕疼。”
“怕疼就闭上嘴!”沈渡面无表情地挑着那个大包:“刚刚是哪位少爷说的要把人的脸皮剥了?”
吴廉小声道:“我那是话赶话赶到那里了!不瞒表哥,从小到大,连只鸡都没杀过。蛐蛐倒是踩过一只,误踩的,内疚了好几天。”
没找到那只虫,沈渡停手,侧脸看他:“不帮你的玉儿报仇了?”
吴廉咬着牙,坚定道:“帮,必须帮,我对玉儿的心日月可鉴!只是剥人脸这事儿着实没干过,要不表哥你教教我?我保证,我一定好好学,起码把玉儿的脸完整地剥下来。”
沈渡:“学不会呢?”
吴廉:“让管家送去衙门,她害死了玉儿,理应偿命。”
沈渡:“那就送去衙门吧!”
吴廉咧着嘴:“表哥要帮我?回城路上听管家说了,表哥是县令,是为了吴家的事情来的。表哥放心,我嘴很严,不会说出去。”
沈渡用余光瞥了他一眼:“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,想听哪个?”
吴廉想了会儿:“好消息吧!自打成了亲,听到的差不多都是坏消息。”
沈渡眯眼:“好消息,你脖子上的包消了。”
吴廉凑过去,眼中带喜:“那我是不是好了?”
沈渡摇头,露出一副捉弄他的神情:“坏消息,虫子跑到你的身体里了。想找到,得把你活剥了,切成碎块儿。”
吴廉“啊”地一声站了起来,转着圈儿的拍打身体。目光落到假姚映玉身上,怔住了。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假姚映玉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她的脸皮松了,身体膨胀,像是一张被吹大的皮。再看周围,除了慕笙和沈渡,别的人都退到了三步之外。与此同时,他的后背开始发痒,且是越来越痒,恨不得将整个皮都给剥了。
“管家,管家快来帮我看看。”手够不着,只能抓着衣服蹭,“我不会变成像她一样的怪物吧?管家,表哥,慕姑娘……要不你们还是杀了我吧!我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,玉儿看见了会认不出我的。”
姚映玉的魂魄摆手:“我认得出,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。”
慕笙深吸一口气,叉着腰道:“闭嘴,你一个大老爷们儿,能不能不要叽叽歪歪的。”
吴廉瘪嘴:“你凶我!我都要死了,你还凶我!”
姚映玉抱住吴廉,明知他听不见,看不见,还是不住的安慰:“别怕别怕,慕姑娘不是故意凶你的。她就是觉得你太吵了!你是没见过慕姑娘在乱坟岗发火的样子,几百号的孤魂野鬼,瞬间灰飞烟灭。比起它们,慕姑娘对你够好了。”
话音未落,听见“砰”地一声,假姚映玉炸开了。无数虫子,争前恐后,从她身体里爬出来。见状,沈渡揪住吴廉,将其丢出一丈外,勒令他关门,不要让那些祟虫跑出去。
吴廉醒过神儿来,连管家带下人一块儿推了出去。眼见着门被关上,吴管家急得不行:“少爷……少爷你赶紧出来!”
吴廉抵着门,面带笑容:“管家,劳烦你告诉我爹,他儿子没用,被虫子吃了。你让他好好的,下辈子别再选我做儿子了。你让他多去寺院里拜拜,求个乖巧伶俐的,读书好的。实在不行,选个会经商的。你告诉他,再差也不会比我更差了。”
吴管家急哭了,将门拍得砰砰响:“少爷,少爷你别这么想!老爷心里,你是最好的,你可千万别被虫子吃了。”
吴廉与吴管家在那边主仆情深,一个哭得比一个难看。姚映玉的鬼魂急得团团转,她既然担心吴廉像阿丑一样突然炸开,又担心慕姑娘和那些虫子。
院中,慕笙咬破手指,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儿,“去!”
血圈儿自燃,顷刻间放大,在将祟虫圈住的同时,瞬间烧成粉末。沈渡没想到他的笙笙如此厉害。刚刚,就在祟虫涌出的时候,他感觉到他的戒指在咆哮。那种咆哮,不似愤怒,而是渴望。它在渴望那些祟虫,想要将它们全部吞噬掉。
他置身在一片黑暗中,四周环绕着的是百颗骷髅头。那些骷髅头,或哭,或笑,形态万千。它们逐一扑到沈渡跟前,对他说:“快,吞掉它,让你的力量无与伦比。”
他被那股欲望掌控,带着骷髅头向前,就在他伸出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时,一道光出现了。那道光破开黑暗,击碎骷髅,将他带到慕笙跟前。他看着她画圈,看着那道圈儿圈住祟虫,将其烧成粉末。这一切,既在意料之外,又在意料之中。
“笙笙比我想的还要厉害!”握住她的手指,放到唇边,轻轻允着:“疼吗?”
这男人,疯了?快速抽手,甩了甩,又往身上蹭了蹭。
沈渡瞧见了,眼皮微垂,眸光黯淡:“笙笙这是嫌弃我?”
“手,我这是手。”慕笙抱怨道:“看清楚了吗?是手,不是鸡爪,不是让你拿着嗦的。”
沈渡笑了,他的笙笙真可爱。背着手,倾身看她:“笙笙误会了,我的眼睛极好,没把笙笙的手当成鸡爪。不是嗦,是允,是心疼。祖母教我的法子,可是教错了?
慕笙蓦地脸一红:“鬼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。”
吴廉跑过来:“慕姑娘,你不会把我给烧了吧?我怕疼,能不能烧快点儿?”
笨蛋!慕笙腹诽,捏住他的下颌,将一滴血滴到他嘴里。吴廉只觉得一团火在身体里乱窜,烧得他难受。好在,这股难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,很快就平息了,连带着脖颈后的那个大包也被烧瘪了。
吴廉一喜,正要道谢,突然怔住:“玉……玉儿,是……是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