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诶!”
鹿兰川抗议,“我才是他半个亲人!”
沈赫卿莫名其妙,“你不是没动吗?”
“我腿麻了。”他站太久,好像血液不畅通,只能靠着门框,一个姿势都换不了。
沈赫卿难得嗤笑一声,回头对护士说:“麻烦给他找个轮椅。”
然后转身继续往监护室里面走去。
经过鹿兰川这么一打岔,他的情绪稍微宽松不少。
缓缓走向病床,只能看见洁白的被子包裹一个木乃伊,整个脸几乎用纱布包裹起来,只留下鼻孔出气。
从被子下伸出无数的插管,连接在旁边的各种仪器上,指标数字、曲折波浪线、生命呼吸机等,看不懂,但波动不大,生命体征目前应该是平稳的。
沈赫卿盯着纱布仔细审查。
实在无法辨认。
恰巧护士走过来抽血,掀起木乃伊的手臂,通过唯一预留出来抽血的胳膊绑止血皮筋。
黝黑的胳膊,上面布满陈年旧疤,一条一缕,深浅不一。
护士抽完血,拔出针管按上棉球,将他的胳膊抬起,放回被子里。
一个规则形状的疤痕从手腕部位露出。
沈赫卿眼神一凛,上前捏住那只手腕,稍微抬高,仔细查看。
几近皮包骨的胳膊上,手腕处似乎是用刀划破皮肤,刻出的一个字。
护士回头看他动作,随口说道:“你是他朋友啊,他可真是个狠人,能在左手腕刻这么多比划。”
按住棉球的地方不再流血,护士将棉球扔到垃圾筐,抬手比划一下伤疤的形状。
“一个横,下面一个田。是什么字啊?”
一个“—”,
一个“田”。
苗雄飞的苗。
沈赫卿松开手,那只胳膊垂下去,被护士放好在被子里。
是苗雄飞。
大概有过多次弥留之际,多次深思时刻,或者暗无天日的蛰伏,为了保持清醒,为了记住自己的姓名,他便在胳膊上刻下姓氏,不忘本吧。
至于笔画为什么不写完,因为他不能暴露名字,只能隐晦记录。
他是苗雄飞,没错了。
“探视时间到了!”护士摇了下铃,提醒他离开。
沈赫卿再次看一眼裹满纱布的男人,一直烦躁的心情这时候也缓缓尘埃落定。
你还活着,也好。
盈婳,会很高兴的吧。
他抬脚大步走出监护室,嘴角挂起一抹自嘲的笑。
踏出监护室大门的那一刻,沈赫卿突然停住脚步。
嘴角的笑定格,眼底突然清晰明了。
—
田
不是苗。
是婳!
沈赫卿心脏被重重敲击一记,脑子里竟然自动连通苗雄飞一笔一划在手腕刻字的场景。
高烧不退,伤口流脓,眼前如梦似幻,生死随行。
男人手边仅有的刻刀,划破皮肤,保持清醒。
他的姓,她的名,在鲜血淋漓中重合,却永远无法完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