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沈赫卿睡得很不安稳。

杂乱无章的梦虚虚实实，他一夜梦到无数次鹿兰川告知他，救回来的是苗雄飞。

每次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，他数次想要告诉许盈婳，可总是不能迈过梦境的坎，总是在收到苗雄飞身份确认的情节徘徊。

天蒙蒙亮，他疲惫睁开眼。

许盈婳不知何时滚到他怀里，猫一样缩在他胸口，睡得安逸香甜。

他狠狠闭上眼，眼角周围皱出几层炸花，再抬手捏捏眉心。

“你倒是不做噩梦了。”他小声低喃一句，抬手拿起手机解锁。

然后。

噌地坐起身！

鹿兰川：【是苗雄飞。】

有一颗原子弹投放到他广袤贫瘠的脑海，轰然炸出一朵冲天的蘑菇云！

沈赫卿只觉得耳朵里都是嗡鸣，盯着那行字颠倒排列组合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，几乎要不认识这几个字！

旁边的许盈婳睡得无知无觉，他翻身轻轻下床，立刻换衣出门，直奔医院。

重症监护室门前，鹿兰川靠在门边站了一夜。

直到沈赫卿赶来，他才直起僵硬的身子，双脚麻木，双眼猩红。

一开口，嗓音也沙哑干涩。

“这么早。”

沈赫卿顺着监护室门缝往里看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
“没怎么睡好，你看起来也不像睡好的样子。”他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，又指了指鹿兰川的。

“没睡，怎么睡得着。”

苗雄飞回来，给他带来莫大的希望。

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，他居然还活着，并且炸了一个贼窝。

姜晚风知道了，该多骄傲。

姜晚风出国那天，还在江洲临江街对着江水寄托思念。

她那么难过，又努力云淡风轻。

她多想知道苗雄飞的下落，多希望他活着。

他多想告诉她，多想看她如释重负，开心展颜的样子。

两人一左一右靠在门框两边，面容一个比一个憔悴。

过了一会，沈赫卿开口：“你确定是他，你看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身体怎么样？”

“伤得很重，昏迷，很瘦。”比电视上特效师画出来的战争时期的伤员还惨。

良久沉默。

鹿兰川问：“跟盈婳说了么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才刚刚得到消息，而且他还没亲眼看见，怎么敢随便跟许盈婳说。

万一不是的，万一没救过来，她知道了空欢喜一场，岂不是更加刺激神经。

“等抢救结束吧，我也没跟姐姐和嫂子说。”鹿兰川与沈赫卿同样的原因，先等结果。

苗雄飞本来就是黑户，不存在直系亲属签字的问题，他们俩都可以代签。

一站就是三个小时。

上午九点半，监护室的护士出来，通知可以探视。

鹿兰川靠着门框，眼神看向沈赫卿，没动。

沈赫卿见他淡定平和，便主动站过去，“我进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