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水稻都晒好后,收税的衙役就来了。
大乾的田税以土地和人丁为主要征税对象,这是大乾农民赋税的主要组成。
遵循“丁有投,田有租”、“赋税十取一,地计田出夫”的原则来收取赋税。
而大乾的土地分为官田和民田,税率有所不同。一般情况下,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,民田则减二升,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,草塌地三合一勺,没官田一斗二升。
如此计算下来,大乾的赋税其实并不重。再加当今圣上多次对偏远地区减免赋税,桃花村的村民只需要上缴收成的十分之一就行了。
不过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。矩州天高皇帝远,安南县更是偏远到大乾的地图上都不一定有标注。如此安南县的县令就像一个土皇帝一般,肆无忌惮的加重老百姓的赋税。
告御状?呵呵呵,你还没有走到京都就饿死在半路了。
再说没有衙门出具的路引,你连安南县都走不出去。还想告御状?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梦里想想得了。
所以在看到衙役们赶着牛车进了村庄后,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叹息。“希望今年少收一些火耗吧。”
顾爷爷一边说着,一边安排家里人跳着水稻和玉米往大榕树而去。
顾嘉月扶着奶奶的手臂,好奇的问道:“奶奶,什么是火耗?”
“火耗就是征收途中的损耗和地方官府的办公费用。比如我们家需要缴纳一石的赋税,那就得多给二十升的火耗。可实际上,这些所谓的损耗和费用很多是被衙役中饱私囊。”
所以到头来农民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,连温饱都不能维持。
顾嘉月听着奶奶的话,心中无比的愤怒。
按着大乾的重量换算,一石差不多等于150斤,一升差不多等于现代的15斤,二十升就是三十斤。已经是赋税的五分之一了。
而这还只是表面的,还有许多阴暗的苛捐杂税压榨着老百姓的剩余价值。
这还是当今圣上多次减免的后果,换成前朝末年比如今还要重上不少的赋税,怪不得百姓要反。
可大乾的税收模式是沿用前朝的,新朝初立,目前还看不出多大的问题,可随着时间的推移,土地兼并越来越重,赋税名目越来越多。大乾总会走上前朝的老路。
想到这些,顾嘉月忍不住叹息。哎,可惜她不能进入朝堂,无力改变这些。
奶奶见她愁眉不展,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。“也不用太过于忧心,新来的县令我看着很不错,也许会有改变呢?”
顾奶奶想起郑清和,心中忍不住叹息。多好的孩子啊,为什么嘉月就是不喜欢呢?
二人走到大榕树下的时候,村长已经组织好村民,开始交税了。
“顾黄平,水田十亩,旱地二十亩。需交田税水稻二石,玉米二石。家中人丁共十三人,其中十五岁以上8人,需要缴纳人头税960文;十五岁以下5人,需要缴纳250文。共计1210文。”
衙役手中拿着一本册子,上面记录了每家有多少田地,多少人口。
可别想着蒙混过关,衙门每年都会派人走访调查,丈量土地的。
村长弯着腰,端着假笑将早就准备好的铜钱递了过去。“辛苦差爷了。”
陈衙役接过被穿成一串串的铜钱,往一旁的称上一丢,得出了个大概的数据。
其实误差也不大,铜钱和银子不同。人们得到银子后,会用小刀刮去薄薄一层。可铜钱刮不动,也没人去刮,所以重量不会改变。只要知道一枚铜板的重量后,得出来的结果一般都不会出错。
陈衙役拿起一串铜钱拆开,巴拉了一半丢在称上。然后将多余的铜钱还给村长。“多了,拿回去。”
看着被陈衙役递回来的铜板,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。
这是什么意思?年年都是这样交的,怎么会多呢?
村长想了一想,突然福至心灵。这那是多啊,明明是嫌少说的反话呢。
哼,枉费他前短时间还觉得新来的这个县令是个好的,没想到比上一个更贪。
哎,可是有什么办法?
村长认命的又拿出一串铜板,“看我看我,人老了数数都不会了。”
陈衙役看着手心又多出来的铜钱,只觉得喉咙痛。
这段时间,他因为这事已经解释了很多次了。基本上每到一个村庄就要说上一次。
“顾村长,我说的是实话,县令大人交代了,赋税是多少我们就收多少,绝对不能多收一文钱。所以这些钱你快些装好,也通知一下村民,自己提前计算好数量,可别多拿了。”
多拿他还得捡出来,平白增加了他的工作量。
顾村长只觉得手中的铜钱沉甸甸的。这世界上会有这样好的官?他是不相信的。
听说新县令是京都来的贵人,家里有权有势。
想起大儿子前几天回来带来的消息,新县令多次约谈县里的商户。他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。
这新县令不是不贪,是看不上他们这三瓜两枣呢。
但不管新县令是怎么想的,反正获利的是他们。
村长揣好钱后又往称粮的地方走去。
定睛一看,还真是和往年不一样。
往年负责称重的衙役会一直用脚踹装粮食的箩筐,然后一直说“不够,不够。”老百姓只能不断的往里倒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