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被他踹落的粮食,老百姓是不能去捡回来的。
那归谁呢?反正不归老百姓。
可今年,衙役们只是轻轻摇晃着箩筐,保证箩筐装实了。
然后册子上记录的多少,他们就收多少,一分多的都不要。
还真是稀奇。
顾嘉月到的时候,衙役已经收了将近一半的赋税了。
一路上她已经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,今年的税收和往年不一样,新县令应该是个好官。
老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,就比如少拿他们几十斤粮食,他们就会很高兴。
等排到顾嘉月时,陈衙役拿了册子翻了翻。“顾玄海家的?”
爷爷和大伯二伯挑着粮食上前,“是是是。”
“顾玄海,顾黄平,水田十亩,旱地二十亩。需交田税水稻二石,玉米二石。家中人丁共十八人,其中十五岁以上十五人,需要缴纳人头税一千八百文;十五岁以下三人,需要缴纳一百五十文。去年顾黄台参与修建水利,可减免二人的人头税一年,所以只需要缴纳一千七百一十文。”
一千文差不多相当于一两银子,顾家这一大家子人光人头税就要缴纳将近二两银子。这还是在郑清和下令不许剥削的后果。
顾嘉月看着爷爷从怀里拿出拿用麻绳穿着的铜板,心中十分不得劲。
奶奶拍了拍顾嘉月的手安抚道:“已经很好了,往年最起码得多交一百文呢。”
“不过幸好有你,今年交了税也不会太难。”
因为今年顾嘉月修建学堂,给了高工钱。然后家里的孩子在学堂吃饭,又省下了口粮。家中的男人还在造纸坊工作,每个月还有几百文的收入。
大伯娘扯了扯奶奶的衣袖。“娘,咱们不是种了高产水稻吗?收成比往年多多了,县令也知道的,怎么还按着之前产量收税啊?”
大伯娘嘴巴太快,声音太大。奶奶都来不及捂她的嘴。
看着周围人的神色不对,大伯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。
她焦急的往奶奶身后躲去,低着头不敢看周围村民们吃人的目光。
连衙役们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。
当了十几年衙役了,还真的没有遇到这种上赶着多交税的人。
这种事,你不说我不说,县令大人也默许的不说。就这样过去不好吗?硬是要提一嘴显得你聪明?
奶奶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,这嘴碎的婆娘真的是要命。
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,她又不能骂苏氏。
骂什么?骂她胡言乱语?根本没什么高产水稻?可这事县令大人是知道的啊。
可若不做点什么,村里人因为苏氏这样一句话又被多征税,她顾家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村子立足?
她正焦头烂额,顾嘉月捏了捏她的手,示意她不要着急,会有办法的。
正当她正开动脑筋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,陈衙役连忙捂着脑袋。“哎呀,今日这太阳真大,晒得我耳朵嗡嗡嗡的,什么都听不到,你们说话可要大声一些。”
其他衙役也马上反应过来。“是呢事呢,我的耳朵也是嗡嗡嗡的,什么都听不清。顾玄海,还不快过来看着你家的粮税过称?说话声音大些,我听不清。”
顾嘉月看着站在树荫下的衙役们,顿时明白过来。这是不打算追究呢。
众人也不傻,顿时也都反应了过来。
村长更是开心。“哎呀,是小老儿做事不认真,差爷们忙着,我这就去给你们端写凉白开过来。”
顾嘉月连忙上前两步。“村长大伯,我家有绿豆汤,去我家端些过来吧,然后咱杀只鸡,中午招待这些差爷一顿。”
事情本就是她家惹出来的,人家不计较,不追究。那他们也要会为人。
村长点头。“行,我看这赋税一早上也收不好,中午是要管饭的。既然你家出了鸡,那我就让你伯娘再做两条熏鱼吧,然后再炒几个素菜也是不错的一顿了。”
二人商量好后,就往顾家去。
奶奶在旁边也听了全程,随后用力瞪了苏氏一眼。
都怪这个嘴上没门的婆娘,平白损失了一只鸡。
大伯娘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,只低着头不敢再说话。
“大伯娘,上个月教你腌制的咸鸭蛋和皮蛋应该可以吃了,你快去拿几个出来,这样就又多了一盘菜了。”
大伯娘连忙抬头,感激的看着嘉月。
好侄女啊,感谢解救。
“哎哎哎,我这就去这就去。昨天我看了,那咸鸭蛋腌的可好了。”说着就快步往家跑去。
奶奶又有不满,恨不得锤她两锭子。“跑什么跑?又不是疯婆子,就不能慢慢走吗?”
顾嘉月好笑的看着奶奶。
正要跟着离开之际,陈衙役上前拦住了几人的路。“敢问姑娘可是姓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