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已经有一些一号楼的住户听见动静下了楼，周围已经聚了一小圈的人，都屏声静气地等着陆淮川的答复。

“陆厂长，我听我们三车间刘主任说，明天早上没有生产任务，不用上工，这是为啥呀……”一个中年女工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“是啊，今天原定的夜班也取消了，不会真的要裁员吧？”

大家既急于知道厂里的计划，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，眼光都集中在陆淮川一人身上。

陆淮川见大家都情绪比较激动，有些工人眼圈都红了，生怕自己饭碗不保，他目光透着不忍，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，紧了又松。

“我们还在研究，现在还没有确定的答案，明天一早厂长就会亲自去银行问问贷款的事，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。至于生产任务，还是要等你们各自的车间主任安排。”

这种情况下，这样的话根本就不足以安抚员工们的心，可是他们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，小声议论着：“那就还是有可能裁员了？”

见大家都散开了，陆淮川交代几名工人一声：“把瘦猴儿送到保卫科。”

他带着赵棠棠和英子上了楼，见到一床一地的玻璃碎片，还是忍不住后怕，如果当时床上有人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今天晚上才开的会，瘦猴儿从哪得知的消息呢？他要亲自去审一趟。

翌日一早，高厂长就去了银行，跑了好几处，也没有银行愿意给他们厂贷款。

“唉！现在我们资金链断裂，产能跟不上，设备老旧，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。不过，有一家银行，副行长跟我很熟，他跟我透露，现在越来越重视出口创汇，如果我们能接到几家外商的外贸订单，能赚来外汇，那贷款的事就容易多了。”高厂长道。

办公室里还是那几个人，与昨天坐着的位置都没变，同样的愁眉苦脸。

“接外贸订单谈何容易呀？如果能参加上广交会还好。”

“广交会还有大半年呢，到那时候估计厂子都黄了！”

陆淮川忽然想到：“我听桐市服装厂领导说，我们南市要有一场专门针对外商和港商的招商会，就在下个月，他们厂还想跨市来参加呢！”

“对，不过只剩半个月了，来得及准备吗？”高厂长道，“报名是两个月前的事了，你不提我都忘了，我们也没报名啊，去年没有多少工厂参展，也没吸引来多少外商，所以我也没当回事。”

陆淮川道：“今年对出口创汇这一块又加大了力度，连桐市工厂都收到风声想来参与一下，想必情况会比去年好，值得我们拼一场！报名的事，我想想办法。”

敲门声传来，柳秘书推开门，一脸的焦急：“厂长，外面汇聚了上百名工人要见您。”

高厂长眉头一皱，起身道：“出去看看！”

办公楼外面空地上确实聚集了很多人，吵吵嚷嚷，情绪有点激动。

“厂长，是不是要裁员啊？”

“厂长，我们是不是要下岗了？”

“厂长……”

群众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好多办公室的文员秘书们都在高声组织着纪律，不过无济于事。

陆淮川在高厂长耳边道：“换设备，裁员，参加招商会，贷款，这些事只有都顺利进行，才能救厂。是该下决断的时候了。”

高厂长长叹口气，对柳秘书道：“通知下去，下午一点，大礼堂开全员会议。”

王云云今天来办理离职手续，顺便和自己的好朋友徐慧见个面聊聊天，她手中拿着离职单，在人群外驻足，一眼看见陆淮川，就再也移不开目光。

“唉，如今厂子风雨飘摇，你走了就对了！”徐慧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久久不散，说道，“我都想走了，什么铁饭碗……”

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好友愣愣的，定在了原地。

“云云，云云！你怎么了？”

王云云大梦初醒，神思恍惚地问道：“高厂长旁边站着的高个子穿白衬衫的男人是谁？”

徐慧嘴一嘟，说道：“新来的副厂长，顶替了我爸的职位，是退伍军人。”

“副厂长？”他是副厂长，自己是设计师，事业上岂不是相得益彰？

徐慧看王云云的样子，便心下了然，嘴一撇，说道：“别看了，我也一眼就被吸引，还调查了好久，结果发现人家有老婆，已经结婚了！”

王云云抿唇一笑，把离职手续一把撕得稀碎。

徐慧看得目瞪口呆：“你没听见我说吗？人家有老婆！”

王云云眨了眨漂亮的眼睛，一脸的莫名其妙：“那又怎么了？你没听见有个词叫‘离婚’吗？国外的成功人士哪个没离过婚？再说，就算他与老婆不离婚，也不妨碍与我谈恋爱呀！”

“这是国内，不是国外！”徐慧一脸“你疯了”的表情。

“哼，我说你们这些人真该出去看看，思想被禁锢了几千年，依然心甘情愿的。”

“可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！”

王云云嗤笑：“没有爱情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！”

“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婚姻没有爱情？”

“因为他没有遇见我，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！”

徐慧只有朝天翻了个白眼，这位幼时就认识的朋友，去国外学了几年服装设计，回来就像变了个人，眼睛不知道怎么就长到了头顶上！

王云云才不理徐慧想什么，她只如痴如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，棱角分明的脸庞，透着阳刚气，神情冷冽，气场强大，举手投足都带着上位者的气势。

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。

下午，员工大会如约而至，整个礼堂挤满了人。

“喂喂……”

柳秘书试了试话筒，台下听见声音顿时鸦雀无声。

一整个下午，不同的声音吵得闹哄哄的，高厂长的汗就没停过。

最终研究决定，三天内主动申请离职的职工，给予双倍补偿。

王云云撕了离职报告后，直接来找刘阳，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，决定回红运服装厂，就一刻也不耽误地来跟刘阳说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