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他说话，不必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，费力揣摩每个字眼背后的深意。

这种久违的、几乎能称得上是放松的感觉，竟然让她心头生出几分贪恋来。

“看你年纪不大，”萧柏祺目光落在她脸上，语气像是随意，“倒像是什么都懂一些。”

沈清歌闻言，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。

“奴婢只是平日里喜欢看些杂书，听人说些闲闻罢了，当不得‘懂’字。”

“哦？”萧柏祺似乎真的来了兴趣，微微倾身，“都喜欢看些什么书？”

“游记、食谱、志怪传奇……都零零散散都看一些。”沈清歌如实答道。

“那，”萧柏祺的目光转向那跳动的火苗，声音放得更轻，仿佛只是自言自语，“看了那么多外面的故事，可会想念外面的日子？”

沈清歌夹菜的动作，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。

她缓缓抬起头，撞进萧柏祺那双带着温和探寻的眼眸里。

殿内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。

犹豫了片刻，她终是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。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憧憬。

“想的。”

“想……”

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这破败宫墙，飘向了遥远的某个地方。

那里有江南的烟雨，有市井的喧嚣。

“等将来有机会出宫了，就寻一个江南的小镇……”

“开一间小小的茶馆，或者点心铺子。”

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描摹梦想时特有的温柔。

“铺子不必大，最好临着街，窗口能看到人来人往，耳朵能听到吆喝叫卖。”

“每日里闻着茶香，或是点心的甜气，还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……”

“过安安稳稳的日子。”

她轻声细语，将这个从未对任何人言语过的，最简单、最朴素的愿望，一点点勾勒出来。

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素净的脸上，那双总是沉静警惕的清亮眸子里，此刻罕见地闪烁着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光芒。

熠熠生辉。

萧柏祺静静地听着，没有出声打断。

他看着眼前这个恬静素雅的少女。

她平日里总是沉静、内敛，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样子，此刻却因为一个简单至极的念想而变得生动、鲜活。

这与他之前眼里的她，截然不同。

却又真实无比。

“茶馆……点心铺子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，像是在细细品味。

语气里带着若有所思。

“听起来，”他温和地接话，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，“是个很不错的安身之所。”

“客似云来，生意兴隆……”

沈清歌几乎能在心里勾勒出那副热闹又安宁的景象。

江南的小镇，青石板路，临街的小小铺面。飘散着的是清雅的茶香，或是甜腻的点心气息。

她穿着干净简单的布裙，在属于自己的小铺子里忙碌着，笑着招呼来往的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