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吃顿偷偷摸摸的饭，都能吃出几分难得的自在。

炉火哔剥作响，橘红色的火光在她脸颊上跳跃。

锅里的汤汁翻滚着，散发着朴素却诱人的香气。她夹起一块饱吸汤汁的嫩豆腐，轻轻吹了吹热气。豆腐软嫩得几乎要化在筷子上，她小心翼翼地送到唇边。

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异响。

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碰倒了。

所有的惬意瞬间冻结。

沈清歌拿着筷子的手猛地僵住，那块豆腐在筷尖摇摇欲坠，险些掉回滚烫的汤里。她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绷紧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耳朵仔细捕捉那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动静。

她缓缓地，极其警惕地转过头去。

殿内角落的光影摇曳不定，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昏暗。柴火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
阴影里，一个身影缓缓显现。

不是巡夜的侍卫，也不是哪个多事的内侍。

那人穿着一身玄青色常服，料子看起来质地上乘，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淡淡的光泽。身姿挺拔，在火光映照下，面容轮廓渐渐清晰。

温润如玉，熟悉得让人心惊。

竟然是靖王萧柏祺。

沈清歌的心脏先是因极度的恐惧而骤停。随即又因认出来人而疯狂擂动起来。

他怎么会在这里？！

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炸开。她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，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，那块刚夹起的豆腐“噗通”一声掉回了滚烫的瓦罐里，溅起几点灼热的汤汁，落在她的手背上。

但她顾不上这点疼痛。

瓦罐还在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热气，廉价的肉香和菜香混合着柴火味，在此刻变得格外刺鼻和尴尬。

她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，守着一个破瓦锅，吃着偷来的“盛宴”。

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贼，无处遁形。

而抓获她的，偏偏是这位身份尊贵的靖王爷。

惊恐之后，手足无措彻底占据了她。她甚至忘了该有的礼仪，只是睁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。

萧柏祺停在几步开外。

他打量着地上的简陋炉灶，瓦罐里翻滚的食物，还有她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慌乱。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暖色调的红晕。

他的神情里没有预想中的责备或冰冷。

反而带着几分……难以捉摸的笑意？甚至还有点好奇。

沈清歌的脸颊“腾”地一下就烧了起来，比炉火烤得还要厉害。她下意识地想遮住瓦锅，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，却发现那点东西根本藏不住。
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点什么。

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
萧柏祺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，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。他没有立刻开口，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秘密的小天地。这个废弃的宫殿角落，被她收拾得倒也整洁。

眼神最终落回她身上。

此时无声比任何质问都更让沈清歌坐立难安。她脑子里一片混乱，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。

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？

会告发她吗？

还是说……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？

这些念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，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。

“看来，本王打扰了你的……雅兴？”

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温和得出奇，带着点调侃的味道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沈清歌猛地抬起头，撞进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里。那双眼睛清澈又深邃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每一个角落。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，舌头像是打了结。

萧柏祺并没有兴师问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