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了静安园，孟绮一个人坐了好久，直到天都黑透了，宋承泽才进得屋来。

进了中堂的宋承泽瞧着东屋并没有点烛，皱着眉头问元冬，“王妃在屋里？”

元冬一边接过宋承泽的斗篷一边道，“是，从锦墨居回来就一直在屋里，不让奴婢们进去打扰，说是要一个人待着。”

宋承泽想着董海去回话，告诉自己李氏的事都办完了，且王妃还特意让汪成海去交待他，将李氏溺毙。

宋承泽实没想到，孟绮居然会插手对她们的处置，从她开始清理内宅，那么多人，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处置一个人，还是用这样极端的手法。

“可知道王妃与李氏说了什么？”

元冬摇头，“不知道，奴婢一直在外头侍候。”

宋承泽嗯了一声，“让小厨房煮点热乎的端进来。”说完轻轻掀起门帘推开东屋门。

孟绮的泪痕此时已然干了，回来后，她一直坐在那里，这样处置了李氏，算不算为自己前世报了仇呢？

诚然，如果没有李氏派的那两个婆子再一次把自己压进水里，她不会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里。她也许一样会被宋承泽放弃，以那样一个理由让出瑞王妃的位置。但至少她还有命在。正是因为李氏最后那一下子，让她只活了三年。

可是，她却一点也没有报仇的快感，李氏是自己的仇人吗？应该是的，但自己最大的仇人其实是她自己。她恨洪哲，恨三房，恨姜氏，甚至恨宋承泽，可是一切的一切根源都在她的身上。

孟绮闭上眼睛，就算今生她修正着错误，可是依然不能为前世蠢笨的自己圆场。

听到开门声，孟绮转过头去，借着堂屋的烛光，宋承泽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，关切的声音传来，“我让他们做些吃的。”

孟绮站了起来，高声喊着元冬来点烛，“王爷不说，我都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呢。不如，咱们今天喝点酒？”

宋承泽一抬眉，“这个主意不错，拿什么下酒呢？”

孟绮抿嘴一乐，“素心，做个锅子端上来。”

看着已喝的面色陀红的孟绮，宋承泽按住她还要倒酒的手，“李氏的事是有多不堪，你一定要让自己喝多才能开得了口吗？”

孟绮的手一顿，宋承泽的敏感与细心比她想得还要厉害，她放下酒壶叹了口气。

“说吧，无论是什么原因，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，我都能接受。”宋承泽虽然这样说，却又把自己的酒杯满上，一饮而尽。

孟绮想了想，轻声道，“其实也没什么，这个世上最难左右的就是人心。还是那句话，您可以把别人放在其他府里好多年忠心耿耿，当然也得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在您身边。”

“林氏与龚氏的事都是她做的。”宋承泽这句话不是疑问，而是肯定。

“对，而且都是她按照太子意思做的。”

宋承泽手里握的酒杯被狠狠地掷了出去，清脆的声音让坐在中堂里的立夏紧张地看着元冬。

元冬虽然没陪着孟绮进锦墨居东屋，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，她冲着立夏摇摇头，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。

“从小到大，我坚定地跟在他的身后，他的境况我自是知道，比我好不到哪里去，更让我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。而他也是一个知道如何拢人的，他总是为我话说，为我出头，就算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强的能力。”

孟绮拿起帕子轻轻地擦着因宋承泽刚才那一下子而带倒的酒壶。“太子真的太会演戏了，他对着您演，对着大家演，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地对着宫女太监演，呵呵，您瞧，他的精彩演出得到了许多忠心观众的追随。”

宋承泽抹了把脸，“李氏是到我身边之前就是太子的人了？”

孟绮点头，“不仅仅是太子安在您身边的探子，她也的确是太子的人。”

孟绮把“太子的人”几个字咬得极重，眼睛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。

宋承泽先是一愣，瞬间反应过来孟绮是什么意思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孟绮，她说不出宋承泽此刻的表情要怎么形容。

惊讶？愤怒？质疑？自嘲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