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八章 梦里他来过

医生来换药的时候手一抬，她就痛得眉头一皱。

血压不稳，心率低，肝功能开始紊乱，眼白微微发黄，一切都在一点点像沙漏一样失控。

但她没开口，也没叫苦。

连止痛泵她都推开了，说那样人会太昏沉，她怕一昏就是一天，怕他那天若是再来一次，她却没睁眼。

贺晓坐在床边，手里的汤都凉了三次，苏瑾谙也没喝一口。

她只是盯着墙角发呆。

窗外有风刮得很凶，落叶在玻璃上拍出啪啦啪啦的声音，像是谁敲门，又像是谁走远时留下的回声。

她忽然轻声问了一句：“晓晓，你说他会不会结婚？”

贺晓没能立刻回答。

她知道这个问题终究会来。

只是没想到这么快，也没想到在她声音那么平静的时候。

苏瑾谙没等她回答，又笑了下。

“他会的！”

“他现在什么都安排好了，有人陪，有人管，他早就不用再想我了！”

她的语气是陈述句，没有任何质问或哀怨，好像已经确认过很多次，只是在等别人也点头而已。

贺晓咬了咬唇，说不出话。

苏瑾谙闭上眼，手掌慢慢握紧，像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动大幅度动作，只能用这种近乎无声的方式释放一点残留的情绪。

“你觉得他那天来，是不是因为我快不行了？”

贺晓喉咙发紧。

“他是不是被谁提醒了，所以才来看看我！”

“不是因为想我，不是因为记得我，只是……被安排了那一程！”

“我其实那天想问他的！”

“我想问他有没有做梦，梦见过我没有！”

“可我一张嘴，嘴唇都是干的，我怕我说出来的声音太难听，把他吓跑了！”

“后来我就想，算了，不问了！”

“问了也没用，他现在的梦，早就不是我了！”

贺晓站起来，去给她倒了一杯水。

她把水杯送到她唇边，苏瑾谙只喝了一口，便咳了出来。

水顺着她嘴角滴在枕巾上，湿了一小块，她自己都没注意，依旧靠着不动。

“他亲过林清浅，对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新闻里拍到的！”

“他笑得很好看！”

“我记得他以前也这样笑过！”

“我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，太久了！”

“我现在连我们第一天在一起是哪天都快忘了！”

“你说我是不是也快忘了他了？”

贺晓握着水杯，眼神一阵发黑。

“我不想忘！”苏瑾谙轻声说：“可是有些画面，它就自己不见了。

像是被谁从我脑子里剪掉了似的！”

“我想他跟我说‘我回来了’的那一天，可我已经想不起他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外套了！”

“我记不住了！”

“我真的记不住了！”

“我怕我再活几天，连他声音都忘了！”

“我已经……好多天没梦见他了！”

她说完这句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什么，只剩下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