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九死一生的卦象,看的周蓝伊心惊肉跳,恨不能立刻飞到颜叙珩身边去!
如此强烈的情绪,她都有些分不清,到底是舍不得移动血包,还是舍不得颜叙珩那个人!
事到如今,周蓝伊也回过味来,这环环相扣的事件,能让堂堂上虞宰相都吃瘪,那幕后之人,除了那位九五至尊,她再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能耐。
文吉帝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坐在皇位,手握皇权,才能压制颜叙珩。
可她自己也身陷囹圄,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,要怎么才能联系上能压圣上一头的太上皇呢?
正想着,她脚边一根干稻草,无风自动起来。
随即,她一直随身带着的,娘亲给的那枚凤佩在黑暗中发出微光,很快在虚空凝出一道女子虚影。
周蓝伊怔怔望着那道女子虚影,女子形容可怖,双眼被挖,只剩一双黑洞洞的眼眶,唇上被针线缝起,可看那熟悉的轮廓,她几乎瞬间就确定了,这女子是前身亲娘棠梨!
“呜呜呜……”棠梨嘴被缝起,说不出话,只从喉咙发出几声呜咽。
周蓝伊强自沉静道:“你应该感受得到,我并不是你女儿,你的女儿,已经在侯府被人打死了。”
她看着棠梨不住点头,黑洞洞的眼眶里流下一行血泪,嘴里还着急的发出呜呜声。
偏偏周蓝伊听懂了她的意思,“你是说周季风害得你家破人亡,你要报仇?”
看着棠梨又点头,周蓝伊眉头皱起,劝道:“你的魂体不完整,没等你报完仇,便会灰飞烟灭,退一万步来说,纵使真的成功报仇,你沾过人命,也无法再入轮回,仍是灰飞烟灭的下场,为了一个人渣,你值得吗?”
棠梨从喉间发出呜呜声,双眼、双耳、鼻子、嘴唇,都开始因为她过于激动的情绪,往外渗血,画面诡异又恐怖,周蓝伊却是在替她不值。
“因政见相左,他便勾结镇北侯府和冷大将军府,诬陷舅舅叛变,害了棠家满门,又嫌你娘家落寞对他官场无甚助益,狠心将我丢弃,又害死了你,这事儿自有上虞的律法,会制裁他,你又何必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,要手刃他?”周蓝伊苦口婆心的劝着,“但是这些罪名,就够他死好几次了,你不用亲自出手。”
棠梨痛哭着跪在地上,双手捂着黑洞洞的眼眶,“呜呜呜……”
“当今圣上不愿为你主持公道,那便换个圣上!”周蓝伊语出惊人道。
棠梨抬眸看着她,虽然没有眼珠,但周蓝伊仍从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,看出了她的震惊。
“你若信我,便照我说的做。”周蓝伊定定地看着她,举手投足间透出的自信沉静,也感染了她。
棠梨点点头,飘了过来,周蓝伊附身过去,在她耳边低语。
与此同时,养心殿内,已经是殷叙珩的先皇幺子,眸光沉沉地从圣上手中结接过寒光闪闪的短刀,嗓音嘶哑问道:“我的腿,和太上皇的邪病,都是圣上联合何若水做的吧?”
“便让你做个明白鬼,的确是朕吩咐何若水做的。”文吉帝看着殷叙珩的眼神不带什么情绪,好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“太上皇是你亲生父亲,这些年他力保你坐稳这把龙椅,为你扫清障碍,甚至连他曾经最中意的儿子宁王,都被发配北境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,要下毒手?”殷叙珩神情痛哭道。
一直以来,殷叙珩都是一副冷心冷性,游刃有余,运筹帷幄的样子,今朝却因为自己的皇兄,罕见失了态。
不知是有意为之,又或是真情流露?
文吉帝负着手,他的身形在这个年纪来说,已算挺拔,但他站在殷叙珩的对面,却不够看,即便是一国之君,也难以盖过殷叙珩的风采,他双眼怨毒地看着他,道:“父皇独独留你在朝廷,还委以重任,对你如此信重,让满朝文武都对你如此信服,以你为首,是何用意?”
他在殷叙珩身边绕着圈的打量,又道:“朕知道,父皇始终觉得我能力不够,不足以稳住上虞江山,所以才安排你潜伏在朕身边,有一天朕犯了糊涂,好取而代之是不是?”
他连声质问着,借以宣泄心中的憋闷,本就平庸的五官,因心里扭曲的嫉妒,变得狰狞丑陋。
殷叙珩仍是皱着眉,“我从来没想过取而代之。”
“你没想过,那老不死的没想过吗?他定是在心里想了千次万次!朕不论做什么都不能如他的意,朕写的字,老不死的说太规矩没风骨,朕脾气稳定温和,他说没主见,朕有自己的主意了,他说难堪大用!朕已经受够了他,现在就想让他去死!”文吉帝说到最后,几乎是咆哮着道。
“圣上觉得太上皇说话难听,可良言逆耳,他何尝不是为了圣上能成长起来?”殷叙珩劝道。
“成长?朕都快五十了!朕的太子都要成亲了,他还要朕如何成长?难不成要朕直接入土吗?”文吉帝情绪激动,可见这些年他心里憋着多少事。
“朕知道自己平庸,因此继位以来,除了病的起不来,朕日日都上早朝,朕已经拼了命的想做好这个皇帝,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有他失望的眼神!甚至还把你放在身边,威胁朕的地位,只有他死了,朕才不会在他失望的眼神里备受煎熬!只有你死了,朕的皇位,才不会易主!”文吉帝越说越激动,将心里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。
毕竟在他眼里,太上皇还病的下不来床,而他的幺弟殷叙珩即便不自刎,也不会活着离开皇宫了!
“这么些年,洲儿总算将心里话说出来了?”一道苍老虚浮的声音,在殿门口响起。
这声音的主人,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了,嗓音嘶哑难听又生涩,让人起了满背鸡皮疙瘩。
而文吉帝,对这道声音却无比敏感!
整个上虞朝,能叫他洲儿的,也只有那老不死的!
他满脸惶恐地朝殿门口望去,随后双眸惊讶地瞪大,支支吾吾道:“父……父皇,您没事了?真是太好了,这些日子可担心死儿臣了……”
嘴上这般说,可他心中却是恨毒了,他日日都在那老不死的汤药里下慢性毒药,他怎么还能苏醒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