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观主,你奉谁的旨,又要拿谁?”要被捉拿的是她,最先沉不住气的竟是颜叙珩。
关键时刻,颜叙珩也不再掩饰,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,挡在周蓝伊身前。
何若水见状,却没露出一丝讶异,反倒是嘴角噙着笑,道:“自然是奉当今圣上文吉帝旨意,捉拿江湖骗子周蓝伊归案,相爷这腿,果真好了。”
看她样子,似是早就知晓一般。
周蓝伊从颜叙珩身后走出,神色平静地望着何若水,“厉霏雪身上那圆玉,是你给的吧?你为什么要害死厉霏雪?”
何若水被揭穿,也不慌,老神在在挥了挥拂尘,“什么圆玉?那不就是块普通玉珏,街上多的是,你怎么证明是我的?”
她说完,又补充道:“不怕告诉你们,此事圣上点过头,厉夫人,你若要怨,便怨这位温窈君吧,只是若惹得圣上不快,厉大人这脑袋,不知保不保得住。”
因女儿离世,悲伤过度,瘫坐床边的厉夫人,面对何若水明目张胆的威胁,没什么反应。
“行了,本观主仁慈,才同你们解释了这么多,温窈君,你是自己走,还是要士兵们架着走?”
“本相在此,谁敢动她?”颜叙珩一双凤眸暗沉如水,危险地盯着那何若水,人间绝色在他眼里,倒像是蛇蝎妖精。
周蓝伊看着眼前坚定不移的背影,心尖都跟着颤 ,她认识颜叙珩这么久,头一次发现他这么高,肩这么宽,宽到能为她将门外风雪都挡得严严实实的。
“相爷,清者自清,本君未曾做过的事,谁都不能定罪,何观主,本君自己走,你带路吧。”周蓝伊知道,这风雪是冲她来的,躲避没用,只能面对。
颜叙珩蓦得扯住她臂膀,看向她的凤眸里带着不赞同,不知是不是极端环境下,让她肾上腺素飙升,眼前看过很多遍的俊脸,越发勾人起来。
她整个人被笼在他阴影里,黑暗让人害怕恐惧,可他的身影,她只觉得心安。
看着他薄薄的唇瓣,明明今早还在贬低挖苦她,这会儿唇线绷紧,显露出的是对她的紧张,她心突然就被某种情绪填满,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,踮起脚尖,在他薄唇上轻轻一啄。
她看着他黑漆漆的瞳仁倏地瞪大,唇角弯起,双手搭着他脖颈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:“等我回来,我要你做我的正宾,为我戴礼簪,取表字,可好?”
“窈窈……”颜叙珩拧着眉心还要再说什么,被周蓝伊小手捂住,激道:“你若不愿,我另寻他人。”
颜叙珩垂眸,认认真真地看着她,从头到脚都看的无比仔细,郑重其事道:“你若敢另寻他人,我便叫你的及笄礼办不成……”
周蓝伊从未被他这样直白火热地从头到脚打量过,羞赧道:“你是打算数一数我有几根头发丝吗?”
颜叙珩大手抚上她后脑,以从未有过的深情道:“我的窈窈就是聪慧,待你出来,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,我便让碰你的人少一根指头。”
周蓝伊失笑,头发丝和手指头,怎么想也不对等。
何若水不耐烦催道:“相爷,再磨蹭,天都亮了,不如您同她一道去吧?”
“急什么,这就走。”周蓝伊推开依依不舍的颜叙珩道。
她走后,颜叙珩凤眸精光闪过,快马加鞭,进了宫中。
文吉帝早在养心殿等候多时,看到颜叙珩是走着进来的,不由微一凝滞,意味不明道:“何观主说你腿好了,朕还不信,润文,你连朕都骗?”
颜叙珩行了一礼,不卑不亢,脊背笔直道:“微臣明人不说暗话,圣上要微臣如何才能放过家妻?”
文吉帝一身明黄龙袍,气势非凡,缓步走到他身边,自上而下的打量,“像,真像……”
“从前朕还不觉得,如今被何观主点醒,才发现颜卿你跟太上皇,是真像。”
颜叙珩一挑眉,他的身世,圣上都知道了?亦或是在炸他?
“圣上所言,微臣不懂。”颜叙珩不动声色道。
说到这儿,文吉帝突然发了好大一通火,满桌文房四宝,摔了一地,“你还跟我装傻?你颜叙珩,是太上皇和楼兰颜公主见不得光的私生子,是朕的亲弟弟,是也不是?”
颜叙珩站在那儿,没做声,文吉帝都知道了,他没有再狡辩的意义。
而他的沉默,落在文吉帝眼里,成了默认,他气的将自己头上的皇冠摘下来,掷在地上,大喝道:“朕的父皇,与朕联姻的楼兰公主发生苟且,还生下一位皇子,朕被瞒骗的好苦!”
光是听文吉帝说这些话,便觉得心揪得慌,自己的父亲,跟自己的未婚妻搞在一起,给自己生了个弟弟,时刻威胁着他的帝位!
可颜叙珩又何尝不无辜?
他连出生的选择权都没有,就被不明不白带到这世上,遭亲娘抛弃,受世人欺辱,连亲爹都自觉荒唐,不敢出面!
他从小就淋尽了世间的雨,这雨,还是他无法说出口的亲爹带来的,他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归根结底,有错的只有太上皇一人。
“圣上明鉴,微臣从未想过与您争抢皇位。”身世被道破,颜叙珩仍是自称微臣道。
文吉帝气极反笑,“你不争?不代表那老不死的不想给!”
“朕现在该叫你一声皇弟,殷叙珩。”殷叙珩这个名字,被文吉帝一字一句的叫出来,显得咬牙切齿。
“想让朕放过温窈君,可以,皇弟自刎于殿前罢!”
文吉帝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刀递到殷叙珩面前,神色阴毒道。
殷叙珩看着短刀怔怔半晌,随后接过,拔出刀刃,寒光闪的凤眸微眯。
与此同时,正往牢狱而去的周蓝伊,用随手折下的桃花枝,卜了一卦。
卦象显示,坎水逆流,大凶!
这次的局,不是冲她来的,而是颜叙珩,且要他的命!
再细看,卦象显示,有绝处逢生的可能,这一丝可能,便系在太上皇身上!
她匆匆掐了个指,却发现,太上皇命数隐隐也到了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