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到医院的时候,周从谨正在手术室。
冗长的走廊半个人都没有,因为病人身份特殊,连这层楼都没有闲杂人等。
司机额头淤青,整条手臂拉了道血口子,看到谈屿臣匆匆赶来,恭敬叫了声三少爷。
谈屿臣神色紧绷,“怎么回事?”
“绕过海滨路的时候有辆大卡车一直在前面低速行驶,先生嘱咐我既然是转弯就别超车了,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有辆车横撞上来”
谈屿臣问:“看清对方是谁了吗?”
“没有,我当时晕死了几十秒,急着送先生来医院,他们已经跑了,三少爷都是我不够谨慎。”
他自责成这样,谈屿臣没必要拿他发泄火气。
“去处理处理伤口。”
司机点头离开了。
他去打了个电话,先叫人封锁消息,然后让人调出那个路段的天眼。
手术室的走廊很安静,周围窗户封死,静得能听见人血管里不安的躁动,这样类似的场面多年前谈屿臣也曾经历去一次。
只是他去的是医院顶层,医生掀开白布,他看到的是他母亲毫无血色躺在太平间,手臂和小腿分离
谈屿臣额头冒出冷汗,用力一拳砸在墙上。
“你干什么?”
孟九轶吓到了,立马拿过他的手揉了揉,“没事的,肯定会没事的。”
她说不出更多违心祝愿的话,也没有办法叫周从谨叔叔,甚至心口盘踞着怨恨的毒蛇,希望周从谨自此就这么死掉多好。
孟九轶低下头,抽过纸给他手背擦血。
不知道等了多久,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。
谈屿臣立马迎上去,医生摘了口罩,说手术很成功,病人腿部虽有贯穿伤,但并没有伤及要害,宽慰他们不用担心。
周从谨很快就醒了,哪怕伤成这样,神色依旧从容。
谈屿臣给他削了苹果扔过去,没什么语气道。
“您老长点心吧,这次伤腿下次伤脖子,改名被人削了脑袋都不知道。”
“没有这么严重。”
周从谨淡淡笑道:“我好久没有休息过了,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过过闲人的生活。”
谈屿臣眼神犀利,“人家巴不得你永远闲下来,知道这事谁做的吗?”
周从谨看了眼窗外,“对手不多也不少,总归是挡了什么人的道。”
说完,他看了眼孟九轶,对方有些走神,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。
“没被吓到吧?”
孟九轶迟钝“啊”了声。
“没没有。”
周从谨责怪谈屿臣,“一个车祸干嘛这么大惊小怪,也不怕吓到你女朋友。”
孟九轶悄无声息打量着病床上这个人,他说这种话带着对小辈的怜爱,加之面相带着历经世事的儒雅和书卷气,哪怕位高权重经常看起来像是个温和慈祥的父亲。
她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星半点的躲闪,冷漠,和对她的厌恶,
还有愧疚。
那是一条人命啊。
岁岁和谈霓差不多的年纪,却什么都没有看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