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色间，是掩不住的紧张。

这个时候，他突然来找，他不敢想会是什么事。

姜婠低头沉默挣扎许久，还是抬头看向他，道：“谢知行，我们……和离吧。”

谢知行瞳孔一缩，呼吸都停了。

接着，她又轻声说：“或者，你休了我，更好。”

谢知行死死盯着她，好久都没反应，之后，缓缓笑了。

笑得自嘲，讥讽，苦涩，痛苦。

眼泪，从发红的眼眶中涌出。

他豁然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盯着她咬牙质问：“你就那么爱他？他都死了，你却还要不顾一切的离开我，为此，不惜让我休了你？姜婠，我和孩子加起来，在你眼里都这样比不过一个死人么？”

姜婠微微仰望着他，明明那么平静，却让谢知行看着，觉得她浑身上下的笼罩着悲伤。

她轻声道：“谢知行，我不是为了他，我也不爱他。”

谢知行怔住，“什……么？”

她不爱景来？

她说她不爱景来？！

怎么可能？

这些年，她明明为了景来如此疯魔。

姜婠轻声问：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么？”
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
她惨然笑着，泪痕滑落。

“因为活得太痛苦了，太厌恶自己这不可理喻的疯癫模样，明明一切都回不去了，就忍不住想啊，若是能重来一次，若是能回到心生执念之前，若能找回曾经的自己，多好啊。”

“也许是上天怜悯我，又或是上天也在嘲笑我，让我回到了对景来生出执念之前，回到了我最美好的年少之时，那个时候，我还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，我还知道，人不能自欺欺人一错再错。”

谢知行有些不可思议，原来，她失忆，竟是因为她自己想回到过去？

可她为何……

姜婠苦笑，“可终究不过大梦一场，回到过去的只有我自己，可有些事情都发生了，是改变不了的，我这些年所有的荒唐和癫狂，始终都是既定的事实，有因就有果，是我错了，我该为自己的错去承担后果。”

“谢知行，我不是一个好妻子，也不是一个好母亲，过去，是我困在自己的执念里，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人，不想承认自己变了心，不想承认自己走错了路，不想承认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，”

“如今我都认了，是我错了，是我太过偏执，自以为是的情深不移，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痛苦，就想拉着你，拉着所有人一起不得安生，便也伤害了你，伤害了孩子，还有身边的那么多人，”

“是我自欺欺人，以为只要不承认，我就没有变过心，不曾喜欢过你，以为只要对孩子们不好，我就不曾期待过被迫怀上的那两个和你的孩子……”

谢知行倒吸了口气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，以为自己幻听了，“你说……什么？”

姜婠微微抬眼，凝望着他。

谢知行忍不住上前一些，蹲在她面前，几度张嘴，却因为心中受到的冲击，发不出声音，缓了片刻，才艰难的问出：“你……以前喜欢过……我？”

声音都在抖，不敢相信。

姜婠扯了扯嘴角，扯出一抹笑，却好似在哭。

她凝望着他的面庞眉目，轻声说：“喜欢过的，我刚嫁给你的第一年，你那么好的一个人，对我又这样好，怎么会不喜欢呢？”

谢知行呼吸都在颤抖。

原来，喜欢过么？

他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在翻涌，“那……那为何……”

姜婠知道他想问什么。

为什么后来不喜欢呢，为什么既然喜欢，还会变成那样？

其实，也没有不喜欢，只是她将这份喜欢压了下去，不想承认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