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连枭的指腹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,月光透过纱幔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。
“我寻法子替你恢复记忆可好?”
纵使过往尽是血泪交织——金朝覆灭、她兄长的死局。
也好过如今她只记得他的罪孽。
那些零星的温情,那些他拼尽全力的弥补,都随着记忆一同被埋葬。
她眼中只剩虚伪,只剩恨意,只剩算计。
此刻为求子嗣与他虚与委蛇,对他不过是另一种凌迟。
慕灼华眼睫低垂。
“每次看见你,总有些记忆碎片浮现比如,你居高临下,命我跪下的模样——虽然,为何要跪,我尚未想起。”
“巧菱说过,我这失忆非伤病所致,是兄长重金求得大食祭司,以催眠术配合‘忘尘散’封存的。可惜啊”
“这些日子旧景重现,大食祭司说过,故人相逢,记忆松动,也许,过不了多久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。”
赫连枭眸中骤然燃起一簇暗火。
“我会让你更快想起过往种种到时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可好?我们”
话音戛然而止,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。
未尽之语在唇齿间辗转——我们不该走到这样的结局。
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。
他灼热的视线如岩浆般滚烫,却撞进她寒潭似的眸中。
赫连枭喉结滚动,指尖挑开她腰间丝绦。
他不仅要她想起,更要她在芙蓉帐里为他意乱情迷。
纵使情深不寿的只有他一人,今夜也要拉着她共赴这场沉沦。
一月后。
慕灼华被诊出喜脉时,指尖下意识抚上小腹,神色微怔。
——她竟真的有了身孕?
虽因月份尚浅,腹中尚无动静,可心口却无端涌起一股暖意,如春溪化冻,悄然浸润四肢百骸。
太医诊毕,躬身奉上一卷锦帛:“娘娘,您要的陛下医案,微臣取来了。”
这医案素来只有太医院院首方能过目,今日若非陛下亲允,他断不敢私带。
只是不知贵妃娘娘突然要这医案,究竟所为何事
慕灼华接过,玉指缓缓展开帛卷。
目光掠过一行行墨字,最终停在“忌食酸物,杏仁过敏”几字上。
她指尖微顿,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。
“本宫看完了,拿回去吧。”
她合上医案,语气平淡。
太医恭敬接过:“微臣告退。”
午时,赫连枭踏入膳厅。
正瞧见她低眉敛目,小口啜饮着养身羹汤的模样。
乌发间一支累丝金凤钗轻晃,映得侧颜如玉,乖顺得不像话。
他方才得了喜讯,此刻眉宇间俱是掩不住的悦色。
大步上前,不由分说便将人揽入怀中,掌心覆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。
“朕听说你有喜了。”
“嗯,太医说,刚满一月。”
这不是他第一个子嗣,却是头一回让他心尖发烫的血脉。
慕灼华忽而偏头,避开他落在颈间密密麻麻的吻。
“菜要凉了。”
素手抵在他胸膛,从他膝上滑下,整了整微乱的衣襟。
“陛下先用膳吧。”
赫连枭眸光扫过满桌膳食,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。
她既已看过他的医案,这桌菜肴的用意便不言而喻——
酸笋鸡丝、醋溜鱼片、梅子炖肉
他不喜食酸,她是故意的——她在报复当初他强迫她吃不喜地食物。
赫连枭唇角微扬,眼底却暗了几分。
看来,她想起的往事越来越多了。
执起玉箸,他神色自若地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。
酸涩滋味在舌尖蔓延,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。
膳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