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灼华信步穿过回廊,却在转角处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从御书房出来的赫连枭与文勋侯。
三人脚步同时一顿,空气瞬间凝滞。
赫连枭心里莫名一慌,随即危险的视线直刺王裕—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
王裕背瞬间湿透——
他分明亲眼看着贵妃娘娘离开的,娘娘怎么又回来了?
“臣妾给陛下请安。”
慕灼华盈盈下拜。
她又不是来捉奸的?
一个贵妃,又不是正宫皇后,哪有这个资格。
赫连枭干嘛这么害怕她似的,他不是皇帝吗?不是不容任何人忤逆吗?竟也会害怕?
她不过是要赫连枭知道——她清楚他推了与自己的午膳,却在这里陪女将军用膳。
赫连枭伸手欲扶。
“起来罢。”
他目光扫过她被寒风吹得微红的脸颊。
“这样冷的天,合该在昭华宫暖阁里好生待着。”
说着说着,又抬手替她拢了拢狐裘的领口,指节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耳垂。
“若有什么事,差个宫人来传话便是。”
他收回手,袖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触碰过的那抹凉意。
“朕晚些去昭华宫看你。”
慕灼华不着痕迹地偏过头,避开赫连枭的触碰。
“臣妾原还在想是哪位大臣这般得脸,能让陛下陪同用膳。”
她眼波流转间落在阿茹罕身上,“原来是文勋侯。”
阿茹罕抱拳行礼:“娘娘谬赞。臣与陛下商议军务,恰逢午时才一同用膳。”
她顿了顿,“若娘娘不嫌弃,不如一同用膳?”
“不必了。”
慕灼华轻笑。
“本宫一介深宫妇人,就不打扰陛下与侯爷商议国事了。”
她朝赫连枭福了福身,“臣妾告退。”
赫连枭看着她平静的眉眼,一时竟摸不透她的心思。
上次阿茹罕重伤,她连探望都不许。
夜晚醒来不见他,都要红着眼眶哭着追问他是不是去看文勋侯了。
今日这般淡然,反倒让他心头莫名发紧。
“嗯。”
他终是应了一声,目送慕灼华消失在回廊尽头。
膳厅里,炭火噼啪作响。
阿茹罕看着满桌佳肴,冷硬的眉眼难得柔和:“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的喜好。”
赫连枭心不在焉地落座:“嗯,用膳吧。”
银箸拿起又放下,眼前浮现的却是慕灼华临走时那个看似温婉实则疏离的笑。
阿茹罕仰头饮尽杯中烈酒,喉间火辣辣的灼烧感让她眯起眼。
“陛下可还记得,当年臣在军营里日日往脸上抹炭灰,连睡觉都不敢卸甲的日子?”
赫连枭眉目深沉:“你确实胆大包天。”
“臣那时别无选择。”
阿茹罕摩挲着酒盏边缘。
“家中只剩母亲,不从军就是等着饿死。即便被发现是女儿身要处死,好歹能多活几年。”
她忽然咧嘴一笑。
“所以上了战场,臣从来不怕死。”
赫连枭目光在她英气的眉眼间停留。
若非这孤注一掷的勇气,她又怎能在满是男人的军营中隐藏多年,甚至一路杀到他面前?
“当年你比朕麾下最勇猛的武士还要悍不畏死。”
阿茹罕突然正色,单膝跪地。
“臣谢陛下当年不以女子之身轻看于臣,更谢陛下赐臣侯爵之位。”
她抬头,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此去边境,不知归期。若他日紫原大胜,臣想解甲归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