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何?”
“皇城里的弯弯绕绕,臣实在受够了。”
阿茹罕嗤笑一声。
自从她回朝,那些对她女子身份嗤之以鼻的权贵们,如今不都挤破了头往她府上送金银珠宝?
一个个谄媚地求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。
这些人哪里知道,正是因为她分毫不取,从不在他面前为任何人说话,才能保持这份特殊的信任。
若有一日她真收了谁的礼,在御前进言,眼前这个帝王对她的愧疚怕是都会消耗殆尽。
“臣是个粗人,”她咧嘴一笑,“只会打仗,不会周旋。还是边境适合臣。”
“起来吧,待凯旋之日,朕许你解甲归田。不过”
“若到时改变主意,朕的玄甲军永远给你留个位置。”
阿茹罕起身重新坐下,她深吸一口气。
“臣有一问,压在心中许久。”
赫连枭挑眉示意她说下去。
阿茹罕的指节泛白,紧紧攥着酒盏边缘。
“当年陛下凯旋回朝,听闻臣的死讯”声音突然哽住,“整整一月不曾临朝,亲自带着玄甲军寻人。”
阿茹罕垂着眉眼,酒杯中映出几分少见的脆弱。
“后来太后派禁军让您回宫,您却仍不肯放弃,耗费千金,动用暗卫”
重逢那日,帝王眼中的震惊与复杂,至今仍刺痛她的心。
“臣一直以为,是自己辜负了陛下的心意。可如今看来,陛下似乎早已忘了”
阿茹罕突然仰头饮尽杯中残酒。
“是因为有了贵妃娘娘吗?”
最后几个字轻如叹息。
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。
阿茹罕再次单膝跪地。
“臣逾矩了,只是想要个答案。”
赫连枭抬手示意她起身。
“你想问朕为何没有兑现当年的承诺让你入宫?”
帝王望向窗外飘雪。
他这一生也许都不会懂何为情爱,所有的决定不过随心而为——
不忍心看她难过,便顺着她的心意;心疼她受委屈,就替她撑腰。
而对阿茹罕
在阿茹罕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,只有补偿。
“朕不愿伤贵妃的心,也不愿你在宫中受苦。”
阿茹罕瞳孔微缩,刹那间明白了话中深意。
不入宫,是因为一旦与贵妃起冲突,帝王绝不会站在她这边,所以入宫她会受苦,她得不到帝王偏爱。
而在宫外,她永远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文勋侯,能得到他全力的庇护与补偿。
“臣明白了。”
她重新落座。
再次倒酒,举起杯盏。
“臣祝陛下与娘娘琴瑟和鸣。”
烈酒灼喉,她突然话锋一转:“只是娘娘可知陛下要攻打南朝?”
赫连枭眸色骤暗:“待尘埃落定,她自会知晓。”
“臣会守口如瓶。”
阿茹罕放下酒杯,神色凝重。
“但陛下,太后对贵妃的敌意,就如当年对臣一般。”
她打趣道:“这次您可要护好娘娘,娘娘可不像臣,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,怎么折腾都死不了。”
帝王眉心微蹙,想起太后那些手段,太阳穴隐隐作痛。
——待太后病情稍缓,便送她去行宫静养。
阿茹罕踏出太极宫时,寒风吹散了身上的酒气。
她驻足回望,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离太极宫极近的宫殿上——
昭华宫的琉璃瓦在雪后初晴的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芒,朱红的廊柱上盘踞着栩栩如生的金凤,连檐角悬挂的铜铃都比其他宫殿的要精巧三分。
这座象征着无上荣宠的宫殿,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帝王的心意。
阿茹罕闭了闭眼,低声呢喃:“贵妃娘娘对不住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