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臣交换着眼色。
陛下连带着贵妃上朝、纵容她在金殿杀人都做得出来,如今多个女侯爵又算得了什么?
阿茹罕与朝臣寒暄后,独自落座。
案几上的酒盏映出她冷峻的侧颜,与四周虚与委蛇的恭贺声格格不入。
慕灼华的目光在触及阿茹罕的瞬间骤然凝固。
——那日竞技场上戴银狐面具的女骑手?
她不着痕迹地扫过御座上的赫连枭,又瞥向下方独坐的阿茹罕。
原来那夜的失约,是为了这位女侯爵
“去哪儿了?”
赫连枭的声音从身侧传来,带着薄酒的气息。
“凉亭吹风。”
慕灼华端起酒盏,琉璃映出她微垂的眼睫。
“那位文勋侯,就是赛马场上的女子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所以那晚”她轻晃着杯中琥珀,“陛下是去寻她了?”
赫连枭心头蓦地一紧,莫名生出几分被看穿的心虚。
他下意识将人往怀里带了带,薄唇擦过她耳际:“娇娇这是吃味了?”
慕灼华突然抬眸,眼底映着烛火,却不见半点温度:“吃味?”
她轻笑一声,“莫非是陛下的旧情人?那臣妾倒要好好斟酌”
赫连枭喉间突然发紧。
——他好像说错了话。
慕灼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酒盏,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清醒。
她以为自己在赫连枭心中已占据一席之地——
贵妃之位、太极宫的自由出入、朝堂上的纵容。
这些殊荣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如初来紫原时,一直紧绷着心弦,步步为营,时刻担心自己小命不保。
她原想着,现在只需静待赫连枭一统天下,在此期间培植朝堂亲信,若能诞下皇子
这天下最尊贵的凤位,似乎触手可及。
可此刻,她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个青衣劲装的女子身上。
阿茹罕正仰头饮酒,修长的脖颈线条如刀刻般凌厉。
她的出现是巧合吗?
她和赫连枭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呢?
呼兰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酒杯边缘,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御座——
帝王正俯身在贵妃耳畔低语。
温柔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。
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,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,灼烧感顺着喉咙蔓延,却压不下心底翻涌的苦涩。
初见贵妃那日,她便看穿了太后的算计——太后这是想利用她对付贵妃吧。
如今亲眼目睹帝王眼中化不开的宠溺,呼兰自嘲地勾起嘴角。
太后未免太高看她了——这般情意,岂是她这个旧人能撼动的?
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波纹,映出她眼底的寂寥。
当年并肩作战的情分,终究抵不过岁月消磨。
殿中烛火摇曳,忽有大臣出列进言:“陛下,今日既为南朝使臣接风,又逢文勋侯凯旋,不若行些雅戏助兴?听闻南朝贵族最喜投壶射覆”
赫连枭正与慕灼华低语,闻言抬了抬手:“准。”
侍从们迅速在殿中设好箭壶。
萧君翊与紫原众臣纷纷下场,李纭与阿茹罕亦被邀入局中。
“萧太子。”
一位醉眼朦胧的武将拍案道。
“不若让贵国太子妃与咱们文勋侯比试一番?都是女儿身,也不算欺负人”
他打了个酒嗝。
“虽说南朝女子不善此道,但投壶既是贵族雅好,想来也不差!”
李纭攥紧了袖中的帕子,面上却端着得体的笑:“大人盛情,本宫自当奉陪。”
“好!”
那武将拍掌大笑。
“既是比试,总该添些彩头。输家饮一坛烈酒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