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微凉,吹散了殿内的喧嚣。
慕灼华立在廊下,指尖轻抚过袖口的金线刺绣。
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她不必回头,便知道是谁。
“贵妃娘娘。”李纭的声音柔婉依旧。
慕灼华侧眸,眼底映着宫灯的光:“太子妃不在殿内陪着萧太子,追出来做什么?”
“妾身是特意来寻娘娘的。”
李纭上前一步,月色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。
“娘娘即便来了紫原,也是受尽荣宠,倒是和南朝一样,一点都没变。”
慕灼华唇角微勾,不置可否。
“娘娘可愿去凉亭一叙?”李纭抬手示意。
凉亭四周。
宫人们默契地退至数丈之外。
“娘娘似乎对妾身颇有敌意?”
李纭摩挲着青瓷茶盏,想起当年在南朝,自己即便嫉妒得发狂,也从未在慕灼华面前显露半分。
右相府那一巴掌,她只当是这位骄纵贵女临嫁前的泄愤。
慕灼华望着池中倒映的残月:“你想多了。”
“是吗?”李纭忽然抬眸,“娘娘如今,当自己是南朝人还是紫原人?”
“都是。”
慕灼华答得干脆。
南朝养育之恩是真,将她如货物般交易卖给紫原也是真。
夜风吹过,露出腰间那枚紫原皇室独有的凤纹金印——既是荣耀,亦是枷锁。
李纭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。
“南朝与紫原如今的和平不过表象,”她压低声音,“待兵戈一起,若南朝败落,娘娘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?”
慕灼华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:“太子妃有话不妨直说,陛下还在等本宫。”
李纭突然上前一步,月光照出她眼底的决绝:“只要娘娘愿为南朝传递消息,便是要这太子妃之位”
她咬紧牙关,“妾身也甘愿相让。”
慕灼华心中嗤笑。
李纭这副能屈能伸的做派,倒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。
明明眼底藏着算计,却偏要装出这副为爱牺牲的模样,倒真像是个甘愿为萧君翊赴汤蹈火的痴情女子。
若真信了这番鬼话,待南朝大业得成之日,第一个被推出来平息众怒的,必定是她这个“叛国细作”。
况且——这太子妃之位,她在乎吗?
“好啊。”
慕灼华突然应允,指尖轻点石桌,“让萧君翊亲笔写下废妃诏书,本宫就考虑相助。”
李纭瞳孔微缩,随即在心底冷笑。
待大局定下,凭李家的从龙之功,满朝文武岂会容一个帝国妃子入主中宫?
“好。”
她低头掩去眼中算计,声音却哽咽得真切,“为了殿下,妾身什么都愿意。”
夜露渐重,慕灼华转身时,瞥见李纭袖中攥得发白的指节。
当慕灼华与李纭回到殿内时,宴席已近尾声。
赫连枭正立于高阶上,玄色龙袍在烛火下泛着暗纹。
他身侧站着一位身着靛青劲装的女子,眉眼如刀,周身肃杀之气未减分毫。
“诸位爱卿,”赫连枭的声音响彻大殿,“这位便是文勋侯。当年随朕征战沙场,后奉命执行机密军务,如今功成归来。”
阿茹罕抱拳一礼,指节间的薄茧在宫灯下清晰可见。
她立于满朝文武之间,背脊挺直如松,竟丝毫不逊于周遭的男子。
殿中响起窸窣的议论声。
当年文勋侯女子身份曝光时,曾掀起轩然大波。
后来传闻她死了,怎的又突然现身?
有老臣想起旧事——
陛下当年确有意纳她入宫,只是未及宣布便
如今再看阶上并肩而立的二人,倒像是隔了数年的光阴在此刻重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