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宝珠的眼眸转了转,眼底浮出一抹不解。
吴嬷嬷抹了一把眼泪,这才开口。
“皇后娘娘生了公主之后,突然就变得情绪暴躁,忽冷忽热,夜半时分,皇后也总是睡不着,大声哭泣,有一回,她拿着尖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,把奴婢吓得半死……”
吴嬷嬷现在依旧记得当时的情形。
孙皇后披散着头发,手里握着尖刀,一下下地剪着自己的头发,又时不时放在脖子上比划。
看到吴嬷嬷,她还问,“嬷嬷,你说,这尖刀从脖子扎下去,会不会死?”
自此之后,吴嬷嬷就把殿内的剪刀都收了起来,眼睛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她。
但还是没防住。
她开始用簪子划自己的手臂。
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就是这么来的。
还有一回,孙皇后抱着九公主走在城墙上,忽而道:“真想从这里跳下去。”
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。
“那段时日,皇后无数次明里暗里想轻生,奴婢以为是中了邪,不敢惊动太医,只得想法子从外头请了神婆给皇后驱邪,但依旧不见成效。”
“后来寻了一个民间游医替皇后诊治,这才得知,皇后这是病了,此症在生产的妇人身上常有,乃是血迷心窍引发的产后郁症。”
“奴婢这才想起,前头大皇子出生时,皇后娘娘也有过类似的郁症。只是这一回,皇后娘娘的病症加重了。”
“那游医说,要让病症缓解,需得把孩子和产妇分开,奴婢也担心皇后做出伤害您之事,便让您住到了西苑。”
“皇后娘娘的病症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几年,反反复复,不见根治,她待您的态度亦是十分冷淡,不愿亲近。但其实,皇后心中是有您的,病症好转的那段时日,她曾半夜到您的房中,抚摸您的襁褓落泪。”
“这些年,您受了很多委屈,总有人嚼舌根,说皇后嫌弃您是公主,不喜您,那些都是有心人故意挑拨罢了。皇后不是不喜您,只是生病了,只是这病不能为外人道,只能藏着掖着,您别怨她……”
孙皇后花了五六年时间,才慢慢从产后郁症中走出来。
彼时,她与萧宝珠这个女儿已经生了隔阂,孙皇后习惯了冷淡待她,言语亦诸多挑剔苛责,萧宝珠对孙皇后也敬畏居多,母女终究渐行渐远。
唯恐萧宝珠不信,吴嬷嬷还说了另外一桩事。
萧宝珠掌管锦绣坊以来,一直都有条不紊,没有发生过半点纰漏。
但她不知道的是,其实这背后不乏孙皇后的助力。
陆知苒离开京城那段时间,锦绣坊被人钻了空子,在香料中动手脚。
幸亏孙皇后安插的人及时发现端倪,制止了此事,不然,问题香料卖出去,众人烂脸毁容,锦绣坊好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就毁了,萧宝珠这个领头之人,也脱不开干系。
“公主若是不信,可以去寻胡女官和白女官,她们都经手了此事。”
萧宝珠呆呆愣愣的,脑袋一片空白,许久都没回过神来。
她一直相信,眼见为实,但今日吴嬷嬷口中所讲述的故事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。
原来眼睛看到的,也不一定是真的。
萧宝珠的眼眶发涩,心口更是闷闷的,难受极了。
开口时,她的声音都不禁阵阵发涩。
“这些话,您为什么不早点说?”
吴嬷嬷叹息,“奴婢说过,但您听不进去啊。”
萧宝珠心头一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