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加上些银子,给京城里的那些个老爷们送去。让他们在皇上面前,多多为我李渊美言几句,也不冤了这些银子。”李渊说。
万氏想,也是。便叫沓玉再添几万两银子,分别封好。第二天,李渊差几个心腹,送往京城,送进内史侍郎虞世基、监门直阁裴虔通、黄门侍郎裴矩等隋炀帝的宠臣府中。
一连几天,李渊都把沓玉留在身边,不让她有寸步移离。万氏戏称这是“新婚燕尔”,说得沓玉脸红得像初春的桃花。她一直想找到胡标,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找他做什么,难道是要告诉他,自己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?这样的话她说得出口吗?但是她就是想见到他,或许当她见到他的时候,就知道要说些什么了。
终于来了机会,小少爷要和她对奕,小少爷已经好久不和她下棋了,前一阵子,他迷上了打猎和射箭,整天和二少爷往外跑。同是打猎,他不喜欢和四少爷出去,说,专是网兔子没意思。小小年纪倒还有些志气。今天不知怎么的,不想去打猎了,就是要与她下棋。老爷自然是允许的,小少爷的话,他无不言听计从。
沓玉想法子把智云带到后花园,说那里比较清静,她慢慢吞吞地走着,希望在路上能遇到胡标。说来也巧,他们刚刚走上回廊,便看见胡标从曲桥的那头走过,沓玉还没有开口,胡标就被智云叫住:
“胡标,过来。”
胡标跑过来,他看了沓玉一眼,不知道小少爷叫他做什么。
“你到二哥那里,就说我今天不去了,昨天捉到的那只小狸子,让他带到山上去放了。”
“小少爷这会上哪儿去啊?\"
胡标对着智云说,眼睛却看着沓玉。
”到后花园下棋。“沓玉说着,又朝他眨眨眼。胡标会意,转身朝李世民的房间走去。
他们到了后花园的怡心亭。棋盘刚刚摆好,却又看到胡标跑过来。
”小少爷,“胡标说:”二少爷说了,还是请小少爷一起去的好,他说小少爷近日骑射大有长进,不可半途而废。“\"我就是不想去。“智云说。”二少爷还说。 \"
“说什么?\"
”小少爷怕是被昨日的老虎吓住了,不敢去。“”谁说我不敢去?“智云站了起来:”罢了,这棋不下了!我这就去,让他看看,本少爷是不是孬种!\"
说着,便朝李世民的房间跑去。沓玉在后面喊道:
“小少爷,别跑得那么快,当心摔着!\"
当智云消逝在女墙后面时,他们相视一笑。沓玉说:
”当真是二少爷让他去的?\"
“说真也真,说不真也不真。”
“你这人就是喜欢卖关子。”
“前半句话是真的,后半句话是我加上去的。二少爷只是说他骑射大有长进,不去可惜。”
“你这用的是激将法啊!\"
”请将不如激将嘛!\"
“你倒懂得不少啊!\"
”要连这都不懂,就枉在李府当了十几年的差。找我有事?谁找你啊?\"
“你要不眨眼睛,我费那么多心神干什么?\"”没事就不能聊聊吗?\"
“我最近也闲得慌,老爷不骑马,我这个马夫便无事可做了。”
“我们到那树丛后说话,这里太显眼了。”说着,沓玉便收拾起棋子,在前边先走。胡标跟在后边,他不明白,平日他们俩在一起,她总是把他往明处拖,今天却有些反常。
刚到僻静处,沓玉便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,哭得他手足无措。哭过之后,沓玉说:
“张员死得真惨!\"
话刚出口,沓玉自己都觉得吃惊,她要说的并不是这个。
胡标有点意外。老爷那天的盛怒是有些令人不可理解,这也是李府从来没有过的事情,但老爷有老爷的道理,当下人的最好不要过问。当然,这并不是说下面没人议论,私下大家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,但也只是说说而已,再说,过后老爷给张家送去那么多银子,这也说得过去了。
”他是我的舅舅。“
沓玉又说,既然说了,就说个彻底吧!胡标又是一惊。这可是犯规的,要是老爷知道了,那还得了!可是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?我宁可不知道。但他又想,她把这些告诉我,不正是她对我的信任吗?他心里流过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。
“那一天,也就是三天前,老爷。 把我留在房里了。”
胡标一时弄不明白沓玉话里的意思,她不是每天都在老爷的房里吗?她是夫人的贴身丫头,不在老爷的房里,那才是一件怪事哩!
沓玉看他一脸茫然,知道他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,她想豁出去了,如果他无所谓,那也没办法,就算自己看错了人。
“那天晚上,老爷,把我给睡了。”
“什么?你和老爷睡了?\"
”是他把我睡了。“
胡标跳了起来,喊道:
”你。 你勾引了老爷!\"
“我有什么办法呢?那天夜里,我到你们院里找过你的。我知道,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\"
”我还要告诉你,我恨他,恨老爷。我要报仇!\"胡标感到十分害怕,这种话让人听到是要杀头的。他仓皇四顾,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,离开这个失去理智的女人。
“你看着我,胡标,”沓玉拉着他的手,说:“我还要告诉你,我爱你。”
胡标,他自认算得上是一条汉子,但此时此刻,他却被一个弱女子的话撞得晕头转向。
沓玉扑过去,搂住他猛地亲了一下,又说: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,我的生命就操在你的手上,你看着办吧!\"
说着,她松开双手,转身离去,迅速地消逝在树丛中。
这一切像闪电一样地发生,像闪电一样地结束,树荫下,留下张开嘴巴、说不出话来的胡标。
一个男人,特别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要重新塑造形象是很痛苦的,已近知命之年的李渊正在经历着这种痛苦。他在改变自己的性格,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,没有人了解他,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。他在儿子面前正在失去固有的形象,他可能不再是儿子心中的偶像。这是危险的,但是李渊不得不面对这种危险。
李世民准备再努力一次,他不相信父亲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这么窝囊,不把天下事挂在心上,整天沉酒酒色,他想,最少有一件事情他应该关心,如果他连这件事情也不关心的话,那就无可救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