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来就是个爱玩笑的人,今日叶归凡回来,夫人也高兴,她便更加不遗余力地说笑逗大家开心,她看重的人每一日都高高兴兴的,便是佩兰最大的心愿。
“嘘,”苏筠去捂她的嘴,“小声些,万一传出去了可就不好了。”
叶归凡道:“这样看来,我与母亲果然是像的。”
苏筠一双美目温和地看着她,眼波似水:“自然是像。”
佩兰:“再过半个时辰将军也该回来了,今日的晚膳一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。”她砸吧砸吧嘴。
“你呀,”苏筠敲了一下她的头,“今日归凡回来,肯定得同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吃,他们又不让你上桌。”
佩兰委屈:“那明日,夫人一定要再吃一顿一家人吃的饭。”
“好好好,”苏筠无奈地笑,转向叶归凡,“累不累?”
“不累。”叶归凡摇头,“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大伯二伯他们?”
苏筠牵起她的手:“咱们不去。回去打扮打扮,好好休息,晚上反正也能见,何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。”
叶归凡心里一暖,顺从地跟着母亲进屋。
叶家三兄弟,早些年间就只剩了三个儿子。老大叶城,老二叶行,老三叶卓。三人都是武夫,叶卓打仗有一股狠劲和铆劲,更受器重些。叶城和叶行只是常年在王都驻守,手里的兵力有限。
叶城也只娶了一个妻子,生了个儿子叶延之。叶行的结发妻子难产死了,留下了个女儿叶青翙,几年后他再娶,现在的妻子生下了小儿子,刚刚会走路说话。
至于他们的性情如何,按照佩兰说的,表面上都很客气。
叶家宅子挺大,是皇帝赏给叶卓的,叶卓选了东边的几间房,剩下的全给了叶城和叶行,说是他们家里人多,多点屋子也好分。苏筠向来不在意这些,也不计较谁多谁少,自己闷头过日子。
叶归凡被带到了自己的屋子,卸下包袱,忙着把带回来的医术摆到架子上,这屋子相当清幽,窗外就是一片小竹林,屋子里的陈设也花了心思,窗上蒙的纱上绘着梅花,帘子都是清一色的淡色调,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,还摆着一个青灰色的瓶子,里头插着花。屏风上是用瘦金体写得诗句,极有韵味。
相当简朴,却遥相呼应,一看便知道是苏筠布置的,处处都充满了温润的江南文人气息。
苏筠进来的时候,叶归凡正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练字。
“归凡,”苏筠坐下,“怎么一回来就这么认真。”
“在路上没时间写字,手都不稳了。”叶归凡解释说,“时间也差不多了,父亲还不回来。”
苏筠笑:“这么盼着你爹,都不换身衣服梳梳妆。”
叶归凡苦笑,她方才进屋之后就翻看了衣柜,里头的衣服全是些花花绿绿的。
“那些衣服是母亲准备的吗?”
“是你父亲买的,他说我布置了这个屋子不像姑娘家住的,起码你穿戴的得他来,”苏筠捏捏眉头,“我就说你不喜欢吧,他非得说小姑娘穿俏的好看,我跟他说,不是衣服好看不好看,得自己喜欢才行。他又不听,自己眼巴巴地早几个月去定了这么几件土里土气的。”
叶归凡抿嘴笑:“衣服料子好,估计父亲花了不少银子。多少是他的心意,我就勉为其难地选一件吧。”
她打开柜子,皱着眉头假装苦恼地翻翻找找,苏筠也不去看她,自顾自低头饮茶。
叶归凡从柜子里提出一个纸包:“这是什么?”
苏筠放下茶杯,上前,翻来覆去看了一会:“我也不知道。既然是放在你柜子里的,就应该是给你的。打开看看吧。”
叶归凡三下五除二拆开了纸包,随即倒吸一口气。纸包里四四方方放着一个精美的妆奁,将上头的暗扣打开,里头满满当当盛着一匣子珠宝,看色泽都是最上等的玛瑙和翡翠,但是颜色较深,应该不是新打磨出来的。
“这……应当不是父亲买给我的。”叶归凡说。
苏筠:“你从哪找出来的?”
“柜子底层最里头有个隔板,掀开来就是这个。”叶归凡道,“母亲知道这是什么人放的吗?”
“不知道是什么人,”苏筠说,“但知道东西是谁的。”
“佩兰进来。”苏筠唤她,叶归凡不习惯有人伺候在旁,便让佩兰一直守在外头,此时胖乎乎的佩兰听着夫人叫,急匆匆赶进来问:“夫人,怎么了?”
“方才你看见有人进来吗?”
“没有啊。”佩兰摇头,“我在外头一直都没走开,除了姑娘和夫人之外并无其他人进来。”
苏筠点点头:“你去帮我把九月叫过来。”
看着佩兰出去,叶归凡心下了然:“这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?”
“自然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动了歪脑筋。“苏筠冷笑,”你才刚回来,就有人想给下马威了。”
此时佩兰带着九月进了屋,九月是苏筠的丫鬟,叶卓节俭,苏筠也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,东院的下人是三个院子里最少的,九月来的时候,手上还沾着面粉没有洗干净。
九月:“夫人想问什么?”
“九月,你早上检查过这个柜子里除了衣物什么都没有是吗?”
“是的。”九月回忆道,“我检查的时候里里外外仔细看过了,但是后来夫人出去等姑娘回来,我就在咱们厨房帮忙,不曾留心有没有人悄悄进来。不过换句话说,就算真的有人进来了,也是要躲着我们的。”
苏筠:“我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叶归凡:“这匣珠宝是谁的?”
“你二婶的。”
“她丢了东西,怎么不闹呢?”叶归凡不解。
苏筠看着她,叹气道:“我就怕你回来会卷入这种无谓的纷争当中,这样的事情,从前的那个二婶在的时候肯定不会有。现在的这个,天性放荡,又把男人紧紧捏在手里,你二伯脾气好,往往就被她拿捏住了。青翙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单纯,那女人生了个儿子,愈发地变本加厉。”
她话音刚落,原本关好的门猛地打开,苏筠和叶归凡都是一惊,向门那看去。一个蒙着面的男子忽然从一旁的窗里跃进屋内,化掌为刃朝叶归凡打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