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间突然飘起细雨,陆明站在枯死的桃树下,指尖抚过树干上焦黑的符咒痕迹,那些燃烧殆尽的枫叶印记边缘,还残留着些许金粉,在雨中闪着微弱的光。
"是引魂金。"白砚舟蹲下身,从泥地里拾起半片未燃尽的符纸,"掺了朱砂和"他突然顿住,将符纸凑近鼻尖,"白芷粉。"
陆明闻言皱眉,白芷是招魂方子里的君药,但通常只用于
"活人引魂术。"两人异口同声,白砚舟抬眼,正对上陆明恍然的目光,又迅速垂下眼帘,用短刀挑起那截符纸收入锦囊。
雨丝渐密,山道上腾起朦胧雾气。陆明收起幽冥镜,镜面却突然变得滚烫,他手腕一抖,镜子跌落在地,镜中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在雨水中晕开成枫叶的形状。
白砚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:"别碰!"力道大得惊人,陆明能感觉到他掌心有一层薄茧,摩擦在皮肤上激起细微的战栗。
液体很快被雨水冲散,但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的香气,像是陈年的胭脂混着檀香,远处传来缥缈的铃铛声,时远时近。
"跟着铃声走。"白砚舟松开手,指尖在陆明腕间残留的温度很快被雨水带走,他黑色银纹的衣袍已被雨水浸透,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。
两人循声前行,山路渐渐被枫树林取代。深秋的枫叶本该红似烈火,此处的枫叶却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,叶脉间隐约可见黑色纹路,如同人的血管。
铃声忽然在林中某处静止,白砚舟的短刀无声出鞘,刀身上的裂纹在雨中泛着青光。陆明握紧乾坤笔,笔尖朱砂遇水不化,反而更加鲜艳欲滴。
"沙沙"的声响从四面传来,枫树林中,七个穿着戏服的木偶从树后转出,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,关节处都系着红绳。它们动作僵硬地围成一圈,开始跳一种古怪的舞蹈。
"傀戏。"陆明低声道,"湘西赶尸一脉的傀儡术?"
木偶们突然齐刷刷转头,用空洞的眼睛"望"向二人,其中一个穿着青衣的木偶向前几步,从戏服袖中抖出一卷竹简。竹简展开,上面用血写着:"以魂为契,以血为媒"。
白砚舟突然按住胸口,脸色煞白。陆明这才发现,那些木偶身上的红绳,另一端竟然都隐没在白砚舟脚下的影子里,
"什么时候"陆明话音未落,青衣木偶猛地扯动手腕红绳。白砚舟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,衣领散开处,锁骨下方浮现出一道红痕--
青衣木偶的嘴巴突然张开,发出苍老的女声:"好一对俊俏的公子哥。"其余木偶齐声尖笑,笑声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白砚舟强撑着站起身,短刀在掌心划出血痕。鲜血顺着刀身流下,那些连接影子的红绳开始一根根崩断。
陆明不再犹豫,乾坤笔蘸取自己的舌尖血,在空中画出复杂的符纹。血符成型的瞬间,林中所有枫叶齐齐颤动,叶脉中的黑丝如活物般游向木偶。
"走!"白砚舟突然拽住陆明的手腕,向枫林深处奔去。身后木偶发出凄厉的嚎叫,被疯长的黑色叶脉缠成茧蛹。
雨越下越大,两人在一处岩洞前停下,白砚舟的呼吸有些乱,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陆明这才发现,他的眼尾不知何时泛起一抹红,像是擦了胭脂。
"你"陆明刚开口,就被洞内传来的水声打断。
岩洞深处,一泓清泉倒映着诡异的天光,陆明搀扶白砚舟坐到泉边石台上,白砚舟突然咳嗽起来,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。陆明扶住他时,发现他后背衣衫裂开一道口子,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枝桠状的红痕,像是枫树的脉络。
洞外雨声中,隐约又响起缥缈的铃铛声。这次,铃声里混进了熟悉的曲调——是陆明小时候听到过的童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