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格外凛冽,卷着枯叶掠过老槐树扭曲的枝桠。陆明左手托着幽冥镜,镜面青光在夜色中漾开涟漪般的纹路。他右手执乾坤笔,笔尖朱砂在虚空中勾勒出"镇"字纹——正是阴卷记载的"地脉镇煞符"。
白砚舟忽然按住他执笔的手腕:"地气有异。"他从袖中抖落一撮混着金箔的香灰,灰烬在空中竟自行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,但天枢星位明显偏移了三寸。
"反局?"陆明玄黄堪界尺横在胸前,尺上"兑"位刻度微微发烫。
白砚舟的九曜算筹从袖中飞出,在身前排成九宫格:"不是简单的反八卦,是"偷天换日"的手法。"
陆明立即会意,以尺为引,勘定地脉走向。堪界尺上的山形纹路突然亮起,显示七处地穴节点被金线强行改道,汇聚于老槐树下。最诡异的是,本该属阳的"离"位节点,此刻正泛着阴冷的青光。
"坎离易位,震兑颠倒"陆明倒吸一口凉气,"这是要炼阴煞地眼!"
老槐树突然剧烈震颤,树皮龟裂处渗出暗红汁液,散发出一股铁锈混着腐果的腥气。缠绕在树干上的金线如同苏醒的蛇群般蠕动,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。
白砚舟的算筹突然全部指向东南:"有人改动了方圆三里的地脉。"
八个穿蓑衣的身影从枯木林间缓步而出,他们戴着青面獠牙的傩面具,手中铜铃随着诡异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脆响。为首的走影人提着惨白色灯笼,光照之处,树影竟扭曲成跪拜人形。
"铜铃赶尸术。"白砚舟短刀出鞘,刀身映着月光泛起青芒,"陆明,你断地脉,我对付这些傀儡。"
陆明颔首,乾坤笔蘸取朱砂,在玄黄堪界尺上快速画出"改脉符"。当最后一笔落下时,尺上山形纹路突然逆转,七处被篡改的地穴节点开始剧烈震荡。
走影人灯笼白光暴涨,八个蓑衣人同时摇响铜铃。最前排两人从蓑衣下抽出刻满符文的骨笛,吹出刺破耳膜的尖啸。
白砚舟短刀划出完美弧线,刀锋过处,三根袭来的金线应声而断。断裂的金线喷出腥臭黑水,落地竟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。
"树洞开了!"陆明突然高喊。
老槐树主干裂开,露出内部中空的树洞。七盏青铜油灯悬挂在洞壁,幽绿火焰齐齐转向洞口。借着火光,可见每个灯盏下方都悬着青布囊袋,正随着某种韵律搏动,如同心脏跳动。
陆明从怀中取出一方阴阳燮里盘,立即咬破指尖,将血滴在盘心天池处。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最终停在"亥"位——正是水气最盛的方位。
当第一个蓑衣人扑到三步之内时,陆明将罗盘按向树干。青铜盘面与树皮接触的瞬间,七盏油灯的火苗同时倒伏,囊袋剧烈抖动起来。幽冥镜自行飞至洞前,镜面泛起漩涡般的波纹。
"现在!"白砚舟短刀格开袭来的骨笛,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冷冽银弧。
陆明乾坤笔连点七下,每道朱砂都精准刺入一个囊袋。淡青色雾气从破口溢出,被镜光缓缓吸入。当最后一缕雾气归镜时,树洞内的油灯齐齐熄灭。
蓑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,面具下渗出黑血。白砚舟甩出三枚五帝钱,铜钱嵌入树干组成"三才镇煞局"。老槐树发出朽木断裂的呻吟,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轰然倒下,激起一片尘土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二人已退至山溪旁。陆明背靠着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,取出幽冥镜对着晨光仔细检视。镜面映出陆晖逐渐凝实的魂魄,但那些细如发丝的黑气仍在经络间游走,如同溪水中纠缠的水草。
"地魂沾染了阴煞之气。"陆明指尖轻叩镜缘,三下叩击在寂静的晨间格外清脆。
白砚舟蹲在溪边石板上,短刀浸在流动的溪水中。刀刃上残留的黑血被冲刷成缕缕暗纹,随着水流扭曲消散。突然,平静的水面映出一抹异色——不是朝霞的橙红,而是一种诡异的青白。
刀身微转,反光里隐约现出山道上的景象。白砚舟瞳孔骤缩:"陆明,看那边。"
七个不足三尺高的红衣纸人,正抬着顶青布小轿沿山路蜿蜒而下。纸人关节处还留着竹篾的毛刺,惨白的脸上点着两团腮红。轿帘被山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形青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