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乾殿内,龙涎香袅袅升腾,青烟在鎏金香炉中盘旋,映得殿内的雕梁画栋泛着幽光。
弘元帝端坐于御案之后,玄色龙袍上的金龙在烛光下栩栩如生。
他手中朱笔悬而未落,目光沉沉地看向殿中肃立的林如海,声音低沉而威严。
“爱卿所言‘官银号’一事,朕已细思良久。此策虽妙,但‘永不抄没’之权,涉及国法根基,朕需权衡利弊。”
林如海躬身一礼,锦袍在烛光下泛着微光,神色从容:“陛下明鉴。臣以为,此策非但无害,反有三利。”
弘元帝眉梢微挑,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: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
他放下朱笔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如炬,似要看透林如海的心思。
林如海不慌不忙,条理分明:“其一,充实国库。勋贵富户藏银于地窖、祭田,朝廷难以征调。若以‘官银号’为名,诱其存银,实则纳入国库监管,既可解燃眉之急,又可掌控民间财富。”
弘元帝微微颔首,眼中闪过一丝思索,指节轻叩御案,示意他继续。
“其二,分化勋贵。”
林如海目光坚定,“愿还清国库欠银者,可授‘特等户’之荣,享高息与隐秘服务。顽抗者,则严惩不贷,抄家追债。如此,勋贵自会权衡利弊,争先还债,朝廷追讨之难,迎刃而解。”
弘元帝眸光渐亮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:“其三呢?”
林如海微微一笑,声音低沉而有力:“其三,稳固朝纲。勋贵存银于官银号,便与朝廷利益捆绑。日后若有异动,银钱尽在朝廷掌控,其必投鼠忌器,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殿内一时寂静,唯有香炉青烟袅袅,龙涎香的清冽气息弥漫。
弘元帝沉吟片刻,忽而轻笑:“此策……可是贾琮所献?”
林如海神色不变,坦然道:“陛下圣明。此策确为琮儿与臣共议,然臣以为,可行。”
弘元帝目光深邃,似要看透林如海的心思,缓缓道:“贾琮此子,智计百出。白登山一战,三千破八万,威震草原,已显其能。如今又献此策,倒是让朕刮目相看。”
林如海拱手,恭声道:“琮儿忠心为国,此策皆为解陛下之忧。”
弘元帝缓缓起身,负手踱至窗前,推开一扇窗棂。
殿外的雪花纷飞,落在庭院的梅树上,化作点点水痕。
他凝视雪景,良久方道:“‘永不抄没’一事,朕可特许,但需加一条件。”
林如海躬身: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弘元帝转身,眸光锐利如刀:“存入官银号之银,若涉谋逆大罪,仍可抄没。此条,须明载于契约之中。”
林如海心领神会,当即应道:“陛下圣明!此条既可保全朝廷威严,又能震慑心怀不轨者。”
“陛下,”
林如海顿了顿,趁势进言,
“官银号只是官办银行的第一项举措。臣还有后续建议。”
弘元帝重新落座,挥手示意:“继续说。”
林如海展开一卷奏折,语气沉稳:“其二,设‘通商银号’,专司商贾银钱往来。商贾贸易,银钱周转频繁,若朝廷设银号,许其异地存取、汇兑,既可便利民生,又能抽取利钱充实国库。”
他指着奏折上的细则,条理清晰,“臣建议,先以盐商、皇商为试点,凡与内务府往来者,必走‘通商银号’。待其习惯便利,再推及天下。”
弘元帝眼中精光一闪,沉吟道:“商贾逐利,未必愿受朝廷管制。”
林如海早有准备,恭声道:“陛下圣明。故臣建议,以高息为饵,辅以朝廷背书,商贾自会心动。况且,通商银号可设汇票制度,免去商贾长途携银之险,其便利性远胜私钱庄。”
弘元帝微微颔首,目光投向奏折:“那其三呢?”
林如海目光坚定,声音低沉:“其三,设‘军饷银号’,专管边军粮饷。”
他压低声音,语气凝重,“边军粮饷常遭克扣,士卒怨声载道。若由朝廷直拨银号发放,士卒凭票取银,可绝贪腐之弊,安定军心。”
弘元帝沉吟良久,缓缓摇头:“军饷一事牵涉甚广,边将权柄复杂,暂不宜轻动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林如海,“倒是这‘通商银号’”
林如海会意,立即补充道:“陛下,还有‘便民银号’之议,旨在许百姓存银生息,既可收聚民间闲散银两,又能以官银放贷,杜绝民间印子钱之害。”
弘元帝眉头紧锁,语气中带着几分疑虑:“百姓存银生息?官银放贷?此策前所未闻。若百姓纷纷取息,银号如何维持?”
林如海胸有成竹,恭声道:“回陛下,存息三分,贷息五分,其中差额便是利润。更可规定,凡借贷者需以田产、房契为抵押,如此可保万全。”
弘元帝手指轻叩御案,目光深邃,似在权衡利弊。
良久,他抬眼道:“这也是贾琮的建议?”
林如海微微颔首,恭声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
弘元帝轻笑,目光投向窗外的雪景:“贾琮近日……可还安分?”
林如海神色如常,恭声道:“琮儿近日忙于筹备婚事,闭门谢客,未曾与朝臣往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