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落在二人的披风上,化作点点水痕,街巷清冷,唯有靴子踏雪的咯吱声回响。
贾琮引路在前,林如海负手随后,目光不时扫过四周,似在感受京城的冬日气息。
宅门古朴,黑漆大门上悬着一方“林府”匾额,笔力雄浑,墨色沉稳,竟是当朝大学士柳宗元的亲笔。
匾额在雪光中泛着幽光,透着不凡的气度。“这匾……”
林如海挑眉,驻足细看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贾琮轻笑,温声道:“前日特意去求柳大学士写的。岳父初回京城,身份显赫,总要有些体面。”
他的语气谦逊,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,似对自己的安排颇为得意。
林如海摇头失笑,眼中多了几分赞赏:“你这小子,心思细腻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柔和下来,“有心了。”
贾琮推开大门,迎面是一道青砖黛瓦的影壁,上绘松鹤延年图,线条流畅,色彩雅致,透着不俗的意趣。
绕过影壁,庭院豁然开朗,假山玲珑,曲水流觞,冬日的清冷中,几株老梅开得正盛,红白相间,暗香浮动。
廊下挂着两只鸟笼,一只画眉欢快鸣叫,歌声清脆,似在迎接新主人的到来。
“这……”
林如海怔住了,脚步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震撼。他缓缓迈入庭院,目光扫过梅树、假山、流水,似被眼前的景象牵引,陷入了久远的回忆。
贾琮站在一旁,温声道:“我按黛玉的描述,命人仿建了这处。虽不能全然还原扬州旧宅的模样,大致格局却相差无几。”
林如海眼眶微红,喉头似被什么哽住。
他缓步走到一株红梅前,指尖轻触花瓣,声音微颤:“这布局……与扬州旧宅几乎一模一样。连这梅树的位置,都分毫不差。”
他的目光柔和,似在透过梅花,追忆扬州的旧时光,追忆亡妻敏儿的笑靥。
他转头看向贾琮,拍了拍他的肩膀,声音低沉:“琮儿,有心了。”
林如海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,眼中闪过一丝泪光,却强自压下,化作一抹欣慰的笑意。
贾琮微笑,拱手道:“岳父满意就好。黛玉说,您在扬州时,最爱这庭院的梅花与流水,琮儿便多费了些心思。”
穿过回廊,二人来到正堂。
堂内陈设典雅,紫檀多宝阁上摆着古籍珍玩,青瓷香炉中燃着沉香,袅袅青烟弥漫,透着宁静的书卷气。
案几上备着文房四宝,笔墨纸砚皆是上品,尤其是那方端砚,墨色深沉,纹理如云,堪称珍品。
林如海抚摸着砚台:“这方端砚……”
贾琮笑道:“是黛玉选的。她说岳父最喜此物,特意从库房里寻了出来,命人擦拭一新。”
林如海摇头失笑,眼中满是宠溺:“这丫头……总是这般细心。”
他转头看向贾琮,郑重道:“琮儿,玉儿交给你,我放心。”
贾琮拱手,目光坚定:“岳父放心,琮儿定不负黛玉。”
行至后院书房,林如海忽地屏退左右,目光扫过四周,确认无人后,面色一肃。
“琮儿,北静王之事,你打算如何应对?”
贾琮眸色转冷,沉声道:“他既敢提及皇室秘辛,便是自寻死路。陛下已派锦衣卫指挥使南下追捕,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忧虑,“此事牵连甚广,若处理不当,恐引火烧身。”
林如海捻须点头,目光深邃:“不错。北静王此举,分明是狗急跳墙,意在搅乱朝局。你若贸然出面,反倒授人以柄。”
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所以,你要借力打力。”
贾琮挑眉,低声道:“岳父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太子。”
林如海的声音几不可闻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
“你如今是太子少保,虽与太子有所嫌隙,但既有了这个身份,便不能只承担因果,不享受好处。”
贾琮眼中精光一闪,拱手道:“岳父高明。”
林如海拍拍他的肩,笑道:“朝堂如棋局,步步为营。你与玉儿的婚事在即,切莫让这些糟心事扰了喜庆。”
贾琮点头,目光坚定:“琮儿明白。北静王之事,琮儿自会谨慎应对。”
他的声音沉稳,眼中闪过一丝寒光。
二人相视一笑,心照不宣。
雪花落在书房的窗棂上,化作点点水痕,庭院的梅花暗香浮动,似在见证这场私语的深意。